爬了十几米，管道开始倾斜向上、寒气越来越重，维娜裸露的手套很快结了霜，前面出现了岔路。
“哪边？”卡隆喘着粗气问。
维娜侧耳倾听，除了身后持续的撞击声，左侧管道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气流声。
“左。”
他们转向左侧，管道更窄了，维娜需要侧身才能通过。
身后，怪物凿击的声音渐远，但它似乎没有放弃，沉重的爬行和冰层破碎的闷响仍在后方某处回荡。
“这通到哪儿？”卡隆的声音在管道里发闷。
“不知道，可能是方舟外壳和冰层的夹缝，也可能是别的废弃管道系统。”维娜努力加快速度、肺部火辣辣地疼。
又爬了一段，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不是灯光，更像是……冰层透下的自然天光？
维娜加快速度、手脚并用地爬过去，管道尽头是一个被冰半封住的、破损的观察窗。
窗外，不再是绝对的黑暗和冰层，而是一片深灰色的、布满嶙峋冰崖的广阔空间，上方极高处，有朦胧的、如同透过厚厚云层般的黯淡光线洒下。
他们竟然爬到了方舟撞击冰层后，形成的某个巨大冰洞的边缘？或者，这里已经是冰层之外，某个被冰覆盖的星球表面？
观察窗的玻璃早已破碎、只残留着尖锐的边角，寒风呼啸着灌进来、带着干燥的冰雪颗粒。
维娜小心翼翼地探头出去，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冰渊、上方是高耸的冰崖。
他们位于一处突出的、被冰包裹的金属结构上——可能是方舟的某个外部传感器阵列基座。
向左看，大约几十米外，冰崖上似乎有一道天然的裂缝、里面黑黝黝的。
“没路了。”卡隆也看到了外面的情况，“跳下去是死，待在这里、等那东西追上来，或者冻死。”
维娜的目光落在那些残存的、连接着外部传感器的线缆上。
线缆粗壮、覆盖着冰壳，但似乎还有部分结构连着方舟内部、没有完全断裂。
“线缆。”她说，“荡到那道裂缝去。”
卡隆看了一眼在寒风中微微晃动的、裹着厚冰的线缆，又看了看下方深渊。
“你疯了？这玩意儿能撑住？”
“不知道，但留在这里肯定死。”维娜已经开始用匕首刮削线缆上的厚冰、试图让手能抓握。
“那怪物适应低温、在开阔冰面可能行动更快，裂缝里地形复杂，也许能周旋，或者找到别的出路。”
身后管道深处、那令人心悸的爬行和破碎声再次清晰起来，越来越近。
“妈的！”卡隆不再犹豫，也抽出匕首帮忙刮冰。
“一次只能一个人，谁先？”
“我。”维娜言简意赅。
她将刮掉部分冰的线缆在手腕上绕了两圈，试了试牢固程度，然后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看向几十米外那道黑暗的冰裂缝。
没有助跑空间，她只能向后稍退、猛地向前跃出。
身体腾空，寒风像刀子一样割过，线缆瞬间绷紧、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冰壳碎裂掉落，维娜借着惯性向裂缝方向荡去。
距离不够，她离裂缝还有至少五六米。
就在荡到最高点、开始下坠的瞬间，维娜猛地屈身，双脚狠狠蹬在垂直的冰崖壁上。
冰屑炸开，她借着这一点反冲力，再次向裂缝荡近了一些。
线缆不堪重负的呻吟声更大了，维娜松手，身体向下坠落、双手拼命抓向裂缝边缘。
指尖抠进了冰岩的缝隙，身体重重撞在崖壁上、险些脱手，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一点点把自己拉了上去，翻进了黑暗的裂缝入口。
“卡隆！快！”她趴在裂缝边缘，对那边喊道。
卡隆已经如法炮制，荡了过来，但他的体重更大，线缆在他跃出时发出了清晰的、金属纤维断裂的声响。
维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卡隆怒吼着、同样蹬墙借力，但他的角度偏了一点、身体朝着裂缝下方撞去。
维娜探出大半个身子，伸出双手。
卡隆松手的瞬间，看到了维娜伸出的手，他竭力调整姿态，一只手猛地向上抓去。
两只戴着手套的手在空中死死扣住。
维娜闷哼一声，卡隆下坠的巨大力量几乎把她也拖出裂缝，她双脚抵住内侧冰壁、全身肌肉绷紧到极限，一点点将卡隆向上拉。
卡隆的另一只手也扒住了裂缝边缘，两人合力、终于将他拖了上来。
几乎同时，他们之前所在的管道口、那个覆盖着冰晶复眼的巨大阴影挤了出来，几条肢足扒在破损的观察窗边缘，似乎在搜寻目标。
维娜和卡隆立刻缩进裂缝深处，屏住呼吸。
怪物在洞口徘徊了片刻，发出低沉的、仿佛冰层摩擦的嘶鸣，然后缓缓缩了回去，爬行声渐渐远去。
它似乎不擅长在这种狭窄垂直的地形活动，或者，外面极致的低温（比哨所和方舟内部更低）对它也是一种限制？
暂时安全了，裂缝内部比想象中深，蜿蜒曲折，地面是坚硬光滑的冰面，头顶偶尔有冰柱垂下，光线极其微弱、只有从入口处透进来的一点天光。
两人靠在冰壁上喘息，呼出的白雾迅速凝结。
“现在呢？探险家？”卡隆喘匀了气，问道。
维娜检查了一下随身物品：几乎什么都没有，匕首、半截金属管，她看向裂缝深处。
“往前走，找路，或者……等死。”
“真他妈乐观。”卡隆嘟囔着，但还是跟了上去。
裂缝似乎是大规模地质活动形成的，内部空间时宽时窄，他们走了大约半小时，没有发现任何人工痕迹、只有无尽的冰。
就在维娜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决定时，走在前面的卡隆突然停下、举起拳头示意。
维娜靠近，前方裂缝似乎到了尽头，被一面巨大的、光滑如镜的冰墙堵住，但冰墙并非完全不透明，里面似乎封着什么东西。
两人走近冰墙，用手套擦去表面的浮霜。
冰墙内部，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椭球形的金属物体轮廓，表面有复杂的几何纹路、一半嵌入后面的冰岩中。
那纹路和“信风哨所”的某些符号，以及挂坠的材质，有微妙的相似感。
“又一个古董？”卡隆敲了敲冰墙。
维娜没有说话，她的目光落在冰墙底部。
那里，冰层似乎较薄，而且有一小片区域的冰、颜色微微发暗，像是曾经融化过又重新冻结，形成一个不起眼的、碗口大小的凹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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