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推断,是基于“排除所有不可控变量以实现最优秩序”这一绝对前提。
在那个模型里,姜弥的“创造”自然是必须清除的、可能导致系统崩溃的“病毒”或“错误”。
然而,姜弥提出的这场终极推演,将一个全新的、从未被纳入核心计算的“可能性”——即“不完美演化所能带来的、超越最优秩序的长期价值与抗风险能力”——赤裸裸地摆在了祂的面前。
当博识尊将这海量的、来自姜弥道路推演所产生的全新数据,重新编入祂那囊括星海的庞大计算模型后,得出的结论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
清除姜弥,强制宇宙走向绝对理性的“神性之路”,最终导向的是系统的内在死亡——“逻辑寂灭”。
而允许,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保护”姜弥这类变量的存在,虽然会引入短期的不确定性与“低效”,但从近乎无限的长期来看,反而能有效避免系统陷入那种终极的死局,维持宇宙作为一个“活着的”、不断产生新信息和复杂结构的动态系统。
这对于追求“全知”与“最优”的博识尊而言,是一个悖论,却是一个祂无法否认的、基于自身最信赖的“计算”所得出的铁一般的事实。
“你的定性,已从‘高危冗余错误’,更改为‘高价值混沌种子’。” 博识尊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其中蕴含的意义已然不同,“你的命途,与「智识」命途,并非对立。其存在,构成了对‘绝对理性最优解’局限性的一种……必要补充。”
姜弥听着这毫无感情、却重绘宇宙图景的宣判,心中波澜涌动,但面色依旧平静。
他成功了。
他不仅扞卫了自身道路的正确性,更是迫使这位执掌「智识」的星神,亲自为其“正名”。
“那么,博识尊,”姜弥开口,他的声音在这片重新定义关系的空间中回荡,“基于这份‘修正后的结论’,你我之间,是否还存在必须兵戎相见的‘必然’?”
银白的意志光辉微微闪烁,似乎在瞬间进行了兆亿次的计算。
“清除指令……已无限期搁置。”博识尊回应,“你的存在,已被重新评估为维持宇宙长期存续与信息增溢的……非传统必要性条件。在最终推演出能同时兼顾‘效率’与‘可能性’的更高阶模型之前,「智识」不会主动对你及你的命途进行干预。”
顿了一下,那冰冷的声音补充道,仿佛一条自动添加的备注:“但观测与数据收集,将持续进行。变量姜弥,你本身,已成为一个极其重要的……研究样本。”
姜弥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扬起一丝弧度。
样本?听起来真让人火大呀,不过无妨。
只要不是需要被清除的异端,这就足够了。
而且,这场推演,这场理念的交锋,本身就已经让他收获颇丰。
姜弥能感觉到,那属于「智识」命途的、关于计算、逻辑与万物规律的浩瀚知识流,虽然依旧被博识尊牢牢掌控着核心,但其最表层的涟漪、最基础的结构,已经在这场最深层次的对抗中,向他展露了冰山一角。
虽然「智识」星神很明显没有给自己赐福的打算,但这也并不代表着自己就没有办法获得「智识」命途啊。
姜弥下意识的双手抱胸,摸了摸下巴。「智识」命途刚才对他所产生的涟漪,毫无疑问对他是有大用的。这对于他理解并最终将这份力量融入自身的「创造」道途,无疑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既然如此,”姜弥缓缓道,他的意志开始有意识地收敛,那混沌色的洪流逐渐平息,显露出其下更加深邃、仿佛能容纳万法的根基,“这场理念之争,暂且到此为止。”
博识尊那银白色的意志核心依旧悬浮于虚空,光辉流转,似乎在持续消化着这颠覆性的结果。
祂没有再多言,那庞大的存在感开始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归于那无所不在、却又难以捉摸的「智识」命途本身,不再于此地显化具体的意志。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片被两位至高存在强行开辟出的纯白信息疆域,却并未随着博识尊意志的消退而立刻崩溃。
它依旧稳固地存在着,仿佛成为了一个被暂时遗弃、却又保留了全部底层权限的“演算沙盒”。
空间中,依旧弥漫着此前激烈推演所残留的、浓郁到化不开的信息湍流,其中既有博识尊那冰冷理性的银白数据碎片,也有姜弥混沌生机所散逸的、蕴含着无限可能的意念尘埃。
姜弥独立于此片纯白之中,目光扫过这片暂时“无主”的、由纯粹「智识」命途之力构筑的绝佳场域。他脸上那平静的神色渐渐褪去,一抹极其细微,却带着洞悉一切与绝对自信的弧度,在他嘴角缓缓勾勒开来。
目的?
他最初的目的,从来就不仅仅是证明自身道路的正确,或者简单地寻求一位星神的认可乃至赐福。
“不予,便不取么?” 姜弥低声自语,声音在这片寂静的纯白中清晰地回荡,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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