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破布,沉甸甸地压在雷朵集团的别墅上空,连一丝月光都被死死裹住,透不进半分光亮。风穿过别墅周围的雨林,带着潮湿的腐叶气息,刮过墙壁时发出“呜呜”的低啸,像冤魂的呜咽,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别墅的外墙爬满了墨绿色的藤蔓,藤蔓的纹路像狰狞的血管,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更添了几分阴森。
我靠在肖雅卧室的实木门框上,指尖能摸到木头纹理里的积尘,粗糙的触感让我稍微冷静了些。房间里静得能听见肖雅均匀的呼吸声——她侧躺着,蜷缩成一个小小的弧度,右手轻轻护在平坦的小腹上,那里藏着一个刚满两个月的小生命。她的呼吸浅而平稳,温热的气息拂过枕巾,在上面晕开一小片淡淡的湿痕。月光虽照不进来,但借着窗外远处巡逻队手电筒偶尔闪过的微光,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的细小阴影,皮肤白皙得像上好的瓷器,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或许是梦到了孩子出生后,我们在阳光下散步的场景。
可此刻,这道我和肖阳在地狱里唯一的光,却被一层冰冷的恐惧紧紧包裹。我的指尖泛着凉意,微微颤抖着,反复摩挲着手机屏幕,屏幕的蓝光映在我脸上,将瞳孔染成一片幽深的蓝,字里行间的寒意几乎要穿透皮肤,钻进骨髓:“丽丽姐今夜动手,肖阳送公海医疗船,万不得已可立即行动,家里来接你们回家。”
没有署名,没有多余的标点,只有冰冷的文字,可我一眼就认出是傣鬼发来的。这一年来,他像藏在阴影里的眼睛,默默为我铺路,每一次消息都精准得让人胆寒——有时是一张写着暗号的纸条,有时是一句看似无意的提醒,而这一次,却是最直白的危机预警。
“公海医疗船”五个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口,让我呼吸一窒,胸口抽搐得发疼。那哪里是什么救死扶伤的医疗船,分明是金三角人人谈之色变的“血肉屠宰场”,是吞噬生命与希望的人间炼狱。
我见过有人从那艘船上逃回来,那人的模样至今历历在目:他断了一条胳膊,空荡荡的袖管缠在腰间,腹部裹着一块发黑发硬的破布,破布边缘渗着暗红的血渍,里面的腐肉混着白色的蛆虫,蠕动着钻出来,看得人头皮发麻。他说话时牙齿不停打颤,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绝望的哭腔。
他说,那船是艘锈迹斑斑的万吨货轮,船身布满了海水侵蚀的痕迹,像老人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常年漂泊在公海深处,永远不会靠岸。船身被隔成无数个狭小的铁笼,每个笼子只有半人高,人在里面只能蜷缩着,连伸展四肢都做不到。笼子里关满了待宰的“货物”——有被拐来的年轻姑娘,她们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和绝望,有的已经被折磨得麻木;有反抗集团的叛徒,浑身是伤,气息奄奄;还有像肖阳这样身份暴露的卧底,被铁链锁在笼子里,等待着被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船舱底层是一间间简陋的手术室,没有消毒水的味道,只有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腐肉的恶臭,混合着海水的咸腥,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人的喉咙,让人窒息。手术台是生锈的铁板,上面布满了干涸的血渍,有的呈暗红,有的已经发黑,像泼溅的油漆,层层叠叠,分不清是多少人的血。这里没有麻醉剂,只有粗劣的镇静剂,注射后让人意识模糊,却能清晰地感受到疼痛,那种疼像是骨头被生生劈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
“医生”们穿着沾满血污的白大褂,大褂上的血迹已经发黑、结块,贴在身上,像一层坚硬的壳。他们的眼神麻木得像屠夫,手里的手术刀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森森的光,切开皮肤时发出“嗤啦”的声响,那是皮肉分离的声音,清晰得让人牙酸。鲜血顺着铁板的缝隙往下淌,汇成一条暗红的小溪,沿着船底的管道流进海里,引来成群的鲨鱼,它们在船下游弋,巨大的背鳍像黑色的山峰,时不时露出水面,发出低沉的嘶吼,等待着“食物”的降临。
那些被摘取器官的人,运气好的会在剧痛中失血而死,结束痛苦;运气差的会被反复摘取,先挖眼角膜,再摘肾脏,接着是肝脏、心脏,甚至是骨髓,直到身体被榨干最后一点价值,才会被拖出去。船尾的甲板上,常年堆着残缺不全的尸体,有的少了四肢,有的开膛破肚,内脏散落在甲板上,被海风吹得发干、发黑。海浪一冲,尸体就会坠入海中,成为鲨鱼的美餐。偶尔有没断气的人,会被直接扔进海里,他们在水里挣扎着,发出凄厉的惨叫,那声音尖锐得像指甲划过玻璃,能在海上飘出很远,像厉鬼的哀嚎,久久不散。
丽丽姐竟然查到了肖阳的身份!
这个念头像一把淬了冰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脑海,让我浑身一僵,后背的冷汗瞬间浸湿了衬衫,黏在皮肤上,冰凉刺骨,顺着脊椎往下淌,在腰间积成一片湿痕。肖阳潜伏得那么深,平日里装作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跟着花粥身边混吃混喝,连集团里的杀人任务,他都要装作畏畏缩缩、不敢下手的样子,怎么会突然被丽丽姐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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