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清云宗宗主的第七日,白景耀回到了雪霄峰。
继位大典的喧嚣已然散去,各派使者的恭贺犹在耳边,青阳师叔闭关前那意味深长的嘱托仍压在心头。
白景耀穿着一身绣有流云暗纹的宗主华服,独自踏上雪霄峰终年不化的冰阶。
一步,一步。
脚步声在空旷的山道上回响,寂寥得像叩问。
峰顶的洞府依旧,石门紧闭,覆盖着厚厚的霜雪。
白景耀站在门前,没有立刻进去。
他抬起手,指尖悬在冰冷的石面上,停顿了许久,久到袖口凝结出细小的冰晶。
然后,他推开了门。
寒气扑面而来,带着熟悉的、属于他自己的灵力气息。
洞府内一切如旧——蒲团、剑架、寒玉床,以及墙上那幅早已褪色的雪夜枯枝图。
一切都如旧。
除了他自己。
白景耀穿过前厅,走向洞府深处。
他的脚步很稳,宗主华服的衣摆拂过冰面,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但在无人可见的袖中,他的手指正无意识地蜷缩、展开,再蜷缩。
那个地方,就在前面。
那处被他以重重阵法封印的、连师尊青阳真人都不知道的隐秘空间。
那里面,锁着他最深的秘密,也锁着他最暗的影子。
穿过三重嵌套的困阵,踏过七重虚实交错的幻阵,
当最后一道封印符文在面前如水波般漾开时,白景耀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入口处,没有立刻进去。
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空间中央那个被幽蓝锁链死死缠绕的身影。
黑衣,散发,苍白如鬼的面容。
以及那双与他如出一辙、却翻涌着纯粹恶意的眼睛。
恶念分身。
他早年修炼一门上古禁术时,因道心动摇、心魔入侵,意外斩出的黑暗倒影。
承载了他所有被压抑的欲望、所有不容于世的念头、所有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阴暗面。
他曾以为,将这东西锁在这里,以重重封印镇压,就能假装它不存在。
他曾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克制、足够冰冷、足够像一个完美的“白景耀”,那些黑暗就会自动消散。
现在他知道,他错了。
“哟。”
黑衣分身抬起头,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弧度,眼神像淬了毒的钩子,直直刺向站在入口处的白景耀。
“看看这是谁……我们尊贵的清云宗宗主,白景耀,白大宗主。”
他的声音与白景耀一模一样,却浸满了嘲弄与恶意。
“怎么,继位大典的掌声听够了?
万人朝拜的滋味尝腻了?
终于想起你这阴暗角落里,还锁着个见不得光的‘自己’?”
白景耀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被锁链束缚的自己,眼神冰冷如常,仿佛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但黑衣分身笑了。
笑得前仰后合,锁链哗啦作响。
“装,继续装。”
他止住笑,猩红的舌尖舔过干裂的嘴唇,眼神狂热地盯着白景耀,
“你骗得了别人,骗得了我吗?
我可是你的一部分……你心里现在是什么滋味,
我感同身受啊,宗主大人。”
白景耀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愤怒吗?当然愤怒。”
黑衣分身自顾自地说下去,声音压低,像毒蛇吐信。
“你恨不得把整个魔族都碾成粉末,
恨不得把那三个杀他的远古魔尊从地狱里拖出来,再杀一万次。”
“痛苦吗?痛得快要裂开了吧。
每天晚上闭上眼,是不是都能看见他被剑刺穿身体的那个瞬间?
是不是都在想,如果当时你能再快一点,如果当时你能更强一点——”
“闭嘴。”
白景耀终于开口。
两个字,冰寒刺骨,整个封印空间的温度骤降。
冰壁上凝结出新的霜花,锁链上的符文骤然亮起,压制着黑衣分身因兴奋而激荡的力量。
但黑衣分身只是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黑色的血迹,笑容却更加猖狂。
“怎么,被我说中了?”
他向前挣动,锁链绷紧到极致,
“恼羞成怒了?
白景耀,你在我面前还装什么?
你个装货,我***你知道自己有多恶心。
你心里那点肮脏念头,当我不知道吗?”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像刀,狠狠剖向白景耀:
“你可惜的,不只是他死了。”
“你可惜的是——你还没来得及碰他。”
“没来得及让他知道你那些龌龊的心思,
没来得及把他按在哪个角落,弄哭他,弄脏他,
让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只映着你一个人,
让他那张总是说些大道理的嘴里,只能喊出你的名字—白、景、耀”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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