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沉重的凿击声如同催命的鼓槌,狠狠砸在厚重的石门上,也砸在密室中每一个人的心上。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石屑簌簌落下,门板上那蛛网般的裂纹如同活物般迅速蔓延、扩大。冰冷、绝望的杀意,透过石缝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冻得人骨髓发寒。
“来了!他们来了!要砸开了!”黎昼吓得魂飞魄散,抱着脑袋缩在江照身后,声音带着哭腔的尖利,眼睛死死盯着那扇不断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的石门,仿佛已经看到厉岩那柄滴血的斩马刀劈进来。
顾言猛地将刚刚倒出来的两颗疗伤丹塞进昏迷的云瑶口中,又迅速将另一颗递给挣扎着靠坐起来的江照。他霍然转身,手中短杖爆发出最后一丝微弱的乳白光芒,杖尖如同警惕的毒蛇,死死指向那个瘫倒在门边血泊中、生死不知的身影——萧翊!
“姓萧的!是不是你引来的?!”顾言的声音因为紧张和愤怒而嘶哑,眼神锐利如刀,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怀疑和敌意。铁卫来得太快了!快得像是有人指路!
萧翊瘫在石门边的阴影里,整个人浸泡在自己的血泊中,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青灰色的劲装被暗红和尘土彻底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左腹那道恐怖的撕裂伤——那是铁卫长斧留下的杰作,皮肉翻卷,深可见骨,甚至能看到一点惨白的断骨茬子。鲜血还在不断从伤口涌出,在他身下汇聚成一滩不断扩大、粘稠的暗红。他低垂着头,凌乱的发丝遮住了脸,只有胸膛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听到顾言的厉声质问,听到石门不堪重负的呻吟,听到黎昼惊恐的尖叫,萧翊的身体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沾满血污的手指,在冰冷的地面上,极其艰难地抽搐着,似乎想抓住什么支撑。
就在这时!
“哐当!”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打破了紧张的对峙!
一个冰凉的小玉瓶被抛了过来,精准地滚落在萧翊沾满血污的手边,瓶身上还沾着林燃掌心的血迹。
是林燃!
她不知何时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背靠着冰冷的石壁,脸色苍白如纸,断裂的肋骨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刀割般的疼痛,左臂的伤口更是火烧火燎。但她的身体却挺得笔直,如同她手中那柄铭刻着血色守字的青铜断剑。她那双死寂的眸子,透过凌乱染血的发丝,如同两柄冰冷的锥子,死死钉在萧翊低垂的脸上。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穿透混乱的清晰:
“为什么叛宗?”
这五个字,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让整个嘈杂、濒临崩溃的密室安静了一瞬。
顾言举着短杖的手微微一滞,黎昼的尖叫卡在喉咙里,连江照服下丹药后艰难调息的动作都顿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血泊中的身影上。
萧翊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那个冰凉的玉瓶。他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
乱发下露出的脸,同样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起皮,沾染着凝固的血痂。那双曾经冰冷锐利、带着乘风宗大弟子傲气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眼神涣散而疲惫,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和信念。但当他的目光对上林燃那双冰冷的、仿佛要看穿他灵魂的眸子时,那涣散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极其复杂的波动。
他没有去看警惕的顾言,没有看尖叫的黎昼,也没有看虚弱的江照。他的目光,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越过了林燃,落在了密室角落,那个蜷缩在江照身后、依旧昏迷不醒的小女孩身上。
那个被铁链锁在祭坛边缘,在血祭中哭喊着娘亲,最后惊吓过度昏迷过去的小女孩。她小小的脸蛋上还残留着泪痕和污渍,在昏迷中也微微蹙着眉头,仿佛还在承受着无边的恐惧。
萧翊的目光在那张稚嫩却充满痛苦的小脸上停留了足足三秒。那目光里,有挣扎,有痛苦,有深不见底的厌恶,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悲凉。
最终,他极其缓慢地、极其沙哑地开口,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微弱得几乎被石门的撞击声淹没,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宗门…以童稚血祭…”
他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牵动着腹部的伤口,鲜血再次涌出。
“此非…吾剑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萧翊眼中最后一点微光似乎也熄灭了,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冰冷。他不再看任何人,颤抖着、极其笨拙地拔开林燃抛来的玉瓶塞子,看也不看,直接将里面仅剩的两三颗散发着清香的疗伤丹全部倒进嘴里,胡乱嚼了几下,硬生生咽了下去。随即,他沾满血污的手死死按在左腹那恐怖的伤口上,试图用最粗暴的方式压迫止血,剧烈的疼痛让他额头上瞬间布满了豆大的冷汗,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闷哼。
“江照姐…”黎昼下意识地抓紧了江照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他…他说的是真的吗?他…他是因为那个小姑娘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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