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闻大德至公勤,占夺朝中第一勋。
都总忠良扶圣主,堂宣功业庇生民。
有谋解使诸方用,闭智能令四海遵。
贤相一心调国政,路行人道感皇恩。
秦桧观诗毕,王氏在旁道:“丞相何必与这风魔之人多费唇舌,徒乱心神。”行者道:“诗若读不懂,只怕不是顺理做的。”秦桧将诗横看,乃悟出八字隐语:“久占都堂,有闭贤路。”秦桧勃然大怒,骂道:“我乃当朝宰相,谁人不敬?尔这秃驴,安敢如此无礼?”即令左右将行者推出阶前杖责。左右侍卫领命,上前擒拿行者。行者叫道:“我触犯丞相,不过言语无礼,又不曾杀害大臣,何以杖责?”左右只管拉扯推搡。王氏劝解道:“他本是疯癫之人,何必动怒?还望丞相宽宏大量。”秦桧遂令左右松绑。夫人又道:“令这风行者去西廊下用饭,休教再在丞相面前胡言。”众僧惧祸,一齐上前,推搡行者往西廊去。行者连声叫道:“慢推慢推,夫人令我去西廊下吃饭,她却要往东窗下饲饭。”秦桧与夫人闻此言,心下怏怏不乐。秦桧当即吩咐何立备轿回府。
绍兴二十年春正月,周三畏闻得秦桧往灵隐寺礼佛之事,叹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谓秦贼也。忏悔岂能免其罪乎!”遂收拾行装,径往鄂州而去。至鄂州城外,见杨柳依依,乃题诗于壁:
自古忠臣必有危,全忠全孝岂全局。
武昌门外千株柳,只见杨花不见飞。
题毕,周三畏仰天叹息,独自入于丹霞山绝顶,结庐修炼,自此不同世事。再说施全来到临安城外,先往岳飞坟前祭奠。但见荒草萋萋,香火寥落,不觉悲从中来。又见秦桧威势日盛,独揽朝纲,心中愤懑难平。自思道:“岳元帅父子功盖寰宇,亦遭屈陷而死,全家远徙云南。若使苍天有眼,岂容此极恶之徒长久于世?昔年赵襄子杀智伯,漆其头以为饮器,智伯之臣豫让,漆身为癞,吞炭为哑,终为君报仇,此真大义之举也。我与岳元帅结义一场,情同手足。今上南渡之时,东京失守,若非岳元帅父子力挽狂澜,焉有今日之安稳?可恨奸臣秦桧百般阻挠,连发金牌召回军马,又构陷张宪将军,使三人皆冤死狱中。此等深仇大恨,教我如何不肝肠寸断?来日往临安城中,伺秦贼出入朝堂之时,尽我平生气力诛之,稍泄心头之愤,亦足快平生之志也。”言毕,泪下如雨。
次日清晨,施全于临安城中御街酒肆等候。少顷,见秦桧退朝而归。施全远望见秦桧未乘鞍马,只坐一顶小轿,轿之三面俱用厚板遮蔽,前后悬垂毡帘,左右随从护卫甚众。施全暗自思量道:“此奸贼亦知防人暗算,先自这般谨慎。我意已决,若诛得此贼,一则为天下除害,二则为岳帅雪冤。纵事不济,亦不愧为义烈丈夫也。”言毕,秦桧轿舆渐近。施全掣出利刃,突入人丛,直向轿幔刺入。怎奈轿毡厚重,刃锋难及秦桧之身。众侍卫一拥而上,将施全擒拿,解往相府。秦桧令押过施全,问道:“何人指使尔来行刺?供出主谋,便饶汝性命。”施全厉声喝道:“汝乃祸国奸贼,天下人皆欲诛之,岂独我一人乎!”秦桧怒道:“必有同党,不用刑不招。”命狱卒取杖重责。施全高声叫道:“汝这卖国求荣、残害忠良的奸相!普天之下谁不欲食汝之肉,寝汝之皮,岂独我一人?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岳元帅帐前大将施全。岳元帅父子志在恢复中原,尔却暗通金虏,专主和议,竟害岳元帅父子性命,以媚金人之欢,致使神州陆沉,胡虏猖獗。今日事败,惟求一死,老贼何必多问!”秦桧闻之默然,惟命押送大理寺狱,取供画押,解赴东阳市曹处斩。自此秦桧出行,必令百余人持刀枪剑戟,前后护卫。后人有诗赞施全义烈云:
烈烈轰轰士,求仁竟弗难。
春秋称豫让,宋代有施全。
怒气江河汰,忠言星斗寒。
东阳甘就戮,千载史斑斑。
秦桧召何立近前道:“尔速带人往灵隐寺擒拿那风魔行者,不得有误。此番若再教走脱,定当二罪并罚。”何立领命,率众疾行至灵隐寺中。四下寻觅,果见那风魔行者立于廊下。何立上前一把擒住道:“秦丞相有令,命我来拿尔,即刻随我赴行。”风行者含笑答道:“何须如此急切,我只身一人,手无缚鸡之力,安能逃出此寺。容我入僧房更衣,便随尔往见丞相,决不连累于汝。”何立沉吟道:“此言亦是有理,量尔不能腾空遁去。”遂放开行者,任其入房。候了一个时辰,犹未见行者出来。何立与众人抢入房中,但见空无一人,四下搜寻,杳无踪迹。唯见桌上置一小匣,封缄处写道:“匣中之物,付秦桧收拆。”何立持匣回报秦桧。启视之,内题诗一首:
脱下袈裟起了参,懒于尘世守山庵。
三时斋饭无心恋,百岁功名没意干。
性若白云穿冷袖,心如皓月浸寒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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