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砚的目光在她微微颤抖的睫毛上停留了一瞬,那上面似乎沾染了一点湿意。他抬起手,动作没有丝毫犹疑,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安抚意味,极其自然地落在了她的发顶。他修长的手指力道很轻,甚至算得上温柔,指腹隔着柔软的发丝,传递着一种奇异的、沉稳的暖意。
“跟我走。”他没有多余的解释,这三个字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分量。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温热的手掌已经稳稳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带着薄茧,干燥而温暖,那热度透过她薄薄的衣袖,迅速渗透皮肤,顺着血脉一路向上蔓延。苏念只觉得手腕处被一股坚定而温和的力量包裹住,那力量如此强大,带着奇异的安抚性,让她所有试图挣脱的念头都在接触的瞬间瓦解冰消。她像被抽走了力气,只能被他带着,有些踉跄地走向那辆熟悉的车。车门打开,温暖混合着栗子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将她包裹进去。
车子平稳地穿行在流光溢彩的城市主干道上,车厢内异常安静,只有空调系统发出极轻微的送风声。陆时砚专注地握着方向盘,侧脸的线条在窗外明明灭灭的霓虹光影里显得格外冷峻。他没有再追问,也没有试图打破这片沉默。苏念蜷在副驾驶座里,手里捧着那个温热的牛皮纸袋,栗子的香气暖暖地烘着她的脸颊,奇异地驱散了一些心头的寒气和委屈。她偷偷抬眼看他,车窗外的光影流水般滑过他沉静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那专注的姿态像一堵沉默的墙,无声地替她隔绝了外界的纷扰。她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但手腕上残留的温热和他此刻的沉默,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给了她一种前所未有的、模糊的安全感。
车子最终驶入一处开阔地带,停在了一栋灯火通明、造型颇具现代感的建筑前——市学术交流中心。巨大的玻璃幕墙倒映着城市的璀璨灯火,门前石阶宽阔,透着一种庄重与疏离感。这里苏念并不陌生,上次的学术交流会就是在此举行,她也正是在这里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到陆时砚在专业领域内令人瞩目的影响力。
陆时砚解开安全带,侧身看向她,眼神平静无波:“下车。”
苏念有些茫然,但还是跟着他推开了沉重的玻璃门。一股混合着空调凉气和淡淡消毒水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激起清晰的回响。刚一进门,迎面就遇上了几位正从里面走出来的、气质儒雅的中年人。苏念认出其中一位正是他们编辑部的王主任,另外几位,她曾在学术期刊或行业会议上见过照片,都是业内颇有建树、德高望重的学者教授。
那几位显然也看到了陆时砚,脸上立刻堆起笑容,热情地打招呼:“陆教授,这么晚还在中心忙啊?”
“是啊,过来看个材料。”陆时砚语气如常,带着得体的微笑回应。然而,就在双方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陆时砚非但没有如苏念预料的那样保持距离,反而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臂,轻轻一带,将原本落后他半步的苏念拉到了自己身侧,一个并肩而立的位置。他宽大的手掌甚至没有松开她的手腕,那份温热和力量感依旧清晰地传递过来。
这个细微的动作,瞬间让那几位寒暄者的目光焦点落在了苏念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和探究。
陆时砚仿佛没有察觉到那些目光的异样,脸上笑容温和,语气自然而郑重地向几位介绍:“这位是苏念,我们社里很有潜力的青年编辑,我之前跟几位老师提过的。她悟性很好,文字功底扎实,现在是我们合作项目中《城市记忆》系列文案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他没有说“我的学生”、“我带的编辑”这类含糊或带有附属意味的称呼,而是清晰地指出了她的工作单位和承担的独立职责——“主要负责人之一”。这个定位,瞬间将苏念从一个可能的“附属品”提升到了专业项目参与者的层面。
接着,他的目光转向明显有些错愕的编辑部主任王主任,语气变得更加熟稔,带着一种同事间讨论工作的诚恳:“王主任,苏念最近进步非常快。上次项目里关于城南旧时丝绸工坊那段历史典故的补充文案,就是她独立梳理完成的,思路特别清晰,切入点也很独到,为整个部分增色不少。后续的几期专题深度报道,恐怕还要靠她这边多费心。”
他的话语平和,没有一丝一毫的刻意抬高,只是如实地陈述她的工作表现和重要性,却字字句句都落在实处,像一颗颗沉甸甸的砝码,精准地压在那些关于她“攀高枝”、“靠关系”的流言蜚语之上。他强调了她的能力——“悟性好”、“功底扎实”、“思路清晰”、“切入点独到”;强调了她的付出——“独立梳理”、“主要负责人”;更强调了她的不可或缺——“后续还得靠她多费心”。
王主任脸上的错愕迅速被一种职业化的赞许取代,他看向苏念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笑着点头:“是吗?那篇稿子反响确实不错,原来是小苏的功劳。陆教授好眼光啊,年轻人有潜力,是该好好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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