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府的春日,带着江南特有的湿润暖意,却未能驱散城内弥漫的压抑氛围。作为清廷在江南的统治中心,这座与复国军控制的南京隔江相望的城池,自安庆失守后,便一直处于风声鹤唳之中。官员们人心惶惶,绿营士兵士气低落,百姓们则在清廷与复国军的对峙中,过得提心吊胆。
这一日,江宁城外的码头,没有往日官员迎接钦差的铺张排场,只有几名江宁府的核心官员,身着常服,肃立在岸边。江面之上,一艘不起眼的乌篷船缓缓靠岸,船头率先走下一名年轻男子,身着青色官袍,面容清俊,眼神沉稳,眉宇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干练与威严,正是康熙亲自任命的东南钦差大臣,周培公。
他不过二十四岁,身形尚未完全褪去青涩,却没有丝毫年少得志的浮躁。上岸后,他对着迎上来的官员们微微颔首,语气平淡:“不必多礼,本官一路而来,已略知江宁局势。事不宜迟,即刻前往布政使司衙门议事,无需铺张。”
几名官员面面相觑,心中暗自惊讶。以往的钦差大臣,哪一个不是前呼后拥,讲究排场,到任后先摆宴席,再慢慢了解情况?可这位周大人,竟然轻车简从,刚上岸就直奔正事,行事风格与那些颟顸无能的满清大员截然不同。
布政使李大人连忙躬身道:“周大人一路辛苦,下官已备好公馆,不如先歇息片刻,再议事不迟?”
“不必了。” 周培公摆了摆手,径直朝着岸边的马车走去,“江宁乃东南重镇,与复国军隔江对峙,片刻也耽误不得。本官此次南下,是为整顿吏治,稳固防务,不是来享受的。”
官员们不敢再多言,纷纷跟上。马车一路疾驰,直奔布政使司衙门。车内,周培公闭目养神,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康熙临行前的嘱托:“东南不稳,复国军势大,鳌拜余党未清,荷兰人虎视眈眈。培公,朕信你有经天纬地之才,赐你尚方宝剑,便宜行事,务必稳住东南,遏制复国军扩张之势。”
他深知,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沉重。复国军拿下安庆后,势力已深入长江中游,江南江北的防线被打通,清廷在江南的统治岌岌可危。而江宁的官员们,大多与鳌拜有旧,要么贪墨腐败,要么与复国军、荷兰人暗通款曲,想要依靠这些人对抗复国军,无异于痴人说梦。
抵达布政使司衙门后,周培公没有召开冗长的会议,而是直接进入书房,下令道:“把江宁府及周边府县的官员档案、近三年的赋税账目、绿营将领的任职记录,全部拿来给本官。”
接下来的三日,周培公闭门不出,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卷宗之中。他天资聪颖,过目不忘,很快就从卷宗中发现了诸多疑点:江宁知府王怀安,三年来赋税亏欠数百万两,却在城外购置了大量田产,且与鳌拜的侄子有频繁书信往来;绿营副将孙德功,多次虚报兵额,克扣军饷,且其部下曾与荷兰商船有过秘密交易,疑似倒卖军火;还有数名知县、同知,要么纵容复国军的情报人员活动,要么为复国军的游击队提供补给,证据确凿。
第四日清晨,周培公在布政使司衙门召开紧急会议,江宁府的大小官员、绿营将领悉数到场。众人以为他会询问防务情况,却没想到,周培公直接拿出卷宗,脸色冰冷地说道:“王怀安,你贪墨赋税,勾结鳌拜余党,证据确凿,你可知罪?”
王怀安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周大人,冤枉啊!下官……下官没有……”
“冤枉?” 周培公冷笑一声,将一封书信扔在他面前,“这是你与鳌拜侄子的通信,上面清楚地写着你如何为他转移财产,如何包庇他的党羽。还有这份账目,你三年来亏欠的赋税,与你购置田产的花费,分毫不差,你还敢狡辩?”
王怀安浑身颤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周培公不再理会他,目光转向孙德功:“孙德功,你虚报兵额,克扣军饷,勾结荷兰人倒卖军火,该当何罪?”
孙德功想要反抗,却被周培公带来的钦差卫队按住。他挣扎着喊道:“周培公,你敢动我?我是鳌拜大人提拔的,你……”
“鳌拜已被陛下擒获,其党羽皆已伏法,你还敢提他?” 周培公眼神锐利,“来人,将王怀安、孙德功拿下,打入天牢,等候朝廷发落!”
钦差卫队立刻上前,将两人拖了出去。在场的官员们吓得面无人色,纷纷低下头,不敢与周培公对视。周培公继续说道:“本官奉旨整顿吏治,凡与鳌拜有旧、贪墨腐败、通敌叛国者,一律严惩不贷!即日起,王怀安、孙德功的职位,由李大人、张参将暂代。后续,本官会选拔一批清廉能干、忠于陛下的少壮派官员,填补空缺。”
接下来的半个月,周培公雷厉风行,在江宁及周边府县展开了一场大规模的吏治整顿。他依靠康熙赐予的尚方宝剑,便宜行事,先后撤换了三十余名与鳌拜有旧、贪墨腐败或与复国军、荷兰人有暧昧往来的官员和绿营将领,提拔了二十余名出身寒微、能力出众且忠于清廷的少壮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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