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大本营的书房内,烛火燃得正旺,却驱不散赵罗眉宇间的凝重。案桌上摊着江淮前线的兵力部署图,周培公秘密集结的船只、火炮位置被用红笔一一标注,如同毒蛇的信子,死死盯着江南核心区的薄弱防线。安庆城防司令赵毅的紧急报告就在手边,字里行间的焦虑几乎要透纸而出,清军的跨江作战训练已进入尾声,船只集结接近完成,一旦渡江,复国军将陷入被动防御的绝境。
“被动等待,只会让周培公的计划步步得逞。”赵罗指尖划过地图上的镇江、江阴,最终目光落在南方的赣东北,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锋芒。赣东北的捷报还在案头余热未散,教导支队已整合红巾军,建立起政权雏形,联军兵力逾千,且控制了怀玉山周边险要地带。更重要的是,周培公的注意力全在江淮前线,对江西内陆的防御极为松懈,广信、饶州二府的清军兵力不足五百,且多为疲弱绿营,正是可趁之机。
赵罗抬手,召来作战参谋,语气斩钉截铁:“传我命令,拟定‘敲山震虎’作战计划。令赣东北抗清联军,在教导支队统一指挥下,发起有限度攻势,目标——夺取广信府城,佯攻饶州府,大张旗鼓,制造复国军主力南下、欲全面开拓江西的声势。”
参谋面露疑惑:“大都督,赣东北联军刚刚整合,战力尚未完全形成,强攻府城恐有风险。且此举若不能成功牵制周培公,反而会分散我军兵力。”
“风险与机遇并存。”赵罗指着地图,“广信府是赣东北门户,夺取此城,既能巩固我们的根据地,又能直接威胁江西腹地。周培公若执意渡江,其后方补给线将面临巨大威胁;若分兵回援,其渡江计划自然被打乱。这是一场心理战,关键不在夺取多少土地,而在制造足够的声势,让周培公不得不投鼠忌器。”
他顿了顿,补充道:“命令中需明确,联军不可恋战,夺取广信府后,立刻加固城防,转入防御,重点在于造势,而非扩张。同时,令安庆前线部队配合,故意释放‘复国军主力将南下支援江西作战’的假情报,进一步迷惑周培公。”
作战参谋领命而去,书房内暂时恢复了宁静。赵罗走到窗前,望着南方的夜空,心中默默盘算。赣东北的联军虽新,但有教导支队的老兵、政工干部和先进武器加持,更熟悉山地作战,对付广信府的疲弱绿营,胜算不小。只要此战能成功吸引周培公的注意力,哪怕只是分兵数千回援江西,江淮前线的压力也将大大缓解。
就在“敲山震虎”作战计划的草案即将送达案头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书房的宁静。军情处的情报官脸色惨白,捧着两份加密急电,踉跄着冲了进来:“大都督!紧急情报!舟山军港和台湾郑成功方面,几乎同时发来急电!”
赵罗心中一沉,接过急电,快速拆封阅读。两份急电的内容高度一致,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他的心头:“确认目击报告,琉球以东海域出现一艘形制前所未见之巨舰,通体呈暗黑色,舰体疑似覆盖铁甲,烟囱巨大,蒸汽动力强劲,航速远超常规巡航舰。该舰航向西南,预计一个月内可抵达台湾或福建海域。”
荷兰的铁甲舰!“尼德兰狮”号!
赵罗的手指微微颤抖,目光死死盯着急电上的文字。他曾无数次设想过这艘铁甲舰的到来,却没想到会如此之快,更没想到会在复国军即将发动“敲山震虎”计划的关键时刻。这艘通体覆甲的巨舰,就像一头从深海中浮出的巨兽,带着荷兰人的技术优势和殖民野心,直奔远东而来。它的目标,无疑是复国军的海上生命线,是台湾与大陆之间的贸易航线,甚至可能是舟山军港、台州港这些复国军的海军重地。
书房内的烛火仿佛也因这份情报而摇曳,空气中的凝重几乎让人窒息。赵罗缓缓放下急电,走到案前,看着刚刚送达的《“敲山震虎”作战计划》草案,又拿起情报官送来的急电,心中清楚,复国军即将面临的,是前所未有的双重考验。
陆地之上,周培公的渡江大军虎视眈眈,江淮前线战云密布,“敲山震虎”计划是打破僵局的关键一步,一旦成功,就能打乱周培公的部署,为复国军争取喘息之机。
海洋之上,荷兰的铁甲舰破浪而来,海上的阴影骤然笼罩,复国军的“黑帆”舰队尚处蛰伏,“破浪号”虽先进,却远非铁甲舰的对手。一旦铁甲舰抵达,复国军的海上贸易线将面临毁灭性打击,台湾的资源补给可能被切断,甚至连舟山军港都将暴露在其炮火之下。
赵罗案头,此刻并排摆放着两份文件——一份是《“敲山震虎”作战计划》,墨迹未干,承载着复国军在陆地上主动破局的希望;另一份是情报官刚刚拟好的《关于应对荷兰铁甲舰威胁的紧急预案》草稿,字里行间满是危机四伏的警示。
陆地的棋局尚未落子,海洋的巨兽已露出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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