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婆子脸色一沉:"三小姐!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这佛堂里哪来的脏东西?您莫不是眼花了?"
春草更是直接开骂:"给你脸了是吧?穷讲究什么?爱吃不吃!饿死拉倒!"
萧瓷似被吓到,身子一抖,怯怯地指着那碗粥:"真的...姐姐你看...那水里好像有东西在动...小小的...黑的..."
她这话说得模糊,却刻意带上一点惊恐的颤音。
春草和钱婆子皆是一愣,下意识朝碗中看去。
清水般的米汤,能见碗底粗糙陶纹,几粒米渣沉在下面,除此之外...好像...似乎...真有一两个极微小的黑点,因水波晃动而若隐若现?
心理作用一旦产生,看什么都可疑。
春草皱了皱眉,凑近了些。
萧瓷趁机,手指极快速隐蔽地在方才挣扎时蹭到的灰尘里一捻,继而仿佛害怕般缩回手,指尖那点微不足道的灰尘悄无声息弹入碗中。
灰尘迅速散开,融化在浑浊水里,根本看不出痕迹。
但春草和钱婆子的注意力已被"水里会动的黑点"吸引,越看越觉那碗水污糟不堪。
"咦..."春草嫌恶地缩回头,"这什么玩意儿?不会是虱子吧?"她自己说着都觉身上痒了起来。
钱婆子脸色也有些难看,这东西虽是拿来磋磨人的,但若真吃出好歹,经她之手,终究是个麻烦。她强自镇定:"胡说什么!就是点灰尘!赶紧吃了,别磨蹭!"
萧瓷却猛地向后缩去,抱住自己,声音带着真实的恐惧(虽是演出):"不...不要!那水是脏的!吃了会肚子疼!会生病的!母亲让我静心思过,我...我不敢吃坏肚子..."
她这话点得巧妙。静心思过是沈氏的命令,若因吃坏东西病了,岂不违背沈氏初衷?
钱婆子一时语塞。
春草却没想那么多,只觉萧瓷事多,不耐烦地弯腰,一把端起那碗:"哪那么多废话!给你脸不要脸!"说着,竟要强行灌下!
就在她靠近的瞬间!
萧瓷似惊吓过度,猛地挥舞手臂格挡,手腕"不小心"狠狠撞在春草端碗的手上!
"哎呀!"
"啪嚓!"
一声惊叫,伴随碗碎裂的清脆声响!
那碗冰冷浑浊的"粥",大半泼在春草那件体面的细棉布袄子上,油污混着米渣迅速晕开一片狼藉。一部分溅到钱婆子胸前,只有少许溅到萧瓷破旧衣袖上。
碎瓷片溅了一地。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佛堂里瞬间死寂。
春草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胸前大片污渍,感受着冰冷黏腻的触感,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啊——我的新袄子!"她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尖叫,脸都气歪了,猛地抬头,双眼喷火地瞪向萧瓷,"你个贱人!你敢泼我?!"
萧瓷早已缩回角落,将自己抱成一团,吓得浑身发抖,脸色苍白,眼泪说来就来,哭得哽咽难言:"对、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突然过来,我害怕...呜呜...我的手好疼..."她将自己被碎片划出细微血痕的手背亮出,更显可怜无助。
钱婆子也傻眼了,未料事情会变成这样。看着春草一身狼藉,又看看吓哭的萧瓷,不耐烦地擦拭着自己胸前污渍,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先劝哪边。
"你个下作的小娼妇!赔我的袄子!"春草气得失去理智,加上衣服湿冷贴在身上极其难受,她尖叫着就要扑上去撕打萧瓷。
"春草姑娘!使不得!"钱婆子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拦住她,拉着长脸一边指着自己胸前大襟一边劝道:"我这也弄埋汰了,她好歹是个主子!又不是故意的,打出好歹来,夫人那边..."
"主子?我呸!她也配!"春草怒骂,但钱婆子的话到底起了作用,她不敢真下死手,只是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指着萧瓷大骂,"你给我等着!看我不回了夫人,扒了你的皮!"
萧瓷只缩在那里呜呜地哭,一副吓破胆的模样。
钱婆子看着一地狼藉和暴怒的春草,看着自己大襟脏兮兮的一片,一个头两个大,心里暗骂晦气。她本只想看个热闹,顺便讨好夫人院里的人,未料惹了一身骚。
"行了行了,春草姑娘,你先回去换身衣裳吧,我没你们那么金贵,凑合着擦擦就行了,为这么个东西冻着了不值当。"钱婆子劝着,又瞪了萧瓷一眼,"三小姐你也安分点,都这样了也不消停!"
春草又狠狠剜了萧瓷一眼,撂下几句狠话,这才气冲冲地踩着碎瓷片,与钱婆子一同走了。门被重重摔上,落锁声格外响亮。
佛堂内再次恢复寂静。
只有地上碎裂的陶片、泼洒的污水,证明着方才的闹剧。
萧瓷脸上的恐惧和泪水瞬间收得干干净净。
她面无表情地抬手,看着手背上那道细微的、几乎可忽略不计的血痕,以舌尖轻轻舔去那点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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