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信任的萌芽】**
沉重的木门合拢,仿佛切断了与外部那个疯狂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档案馆内部,并非绝对的黑暗,几缕微弱得可怜的光线,从高处破损的木板缝隙间挣扎着透入,在弥漫的灰尘中形成几道斜斜的、朦胧的光柱,勉强勾勒出内部空间的轮廓。
空气凝滞,充满了陈年纸张腐败的酸味、木头受潮的霉味,以及一种…仿佛时间在此地彻底沉淀下来的、古老的尘埃气息。这里比外面更加安静,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微弱声响,以及身边其他人那无法平息的、粗重而紊乱的喘息。
劫后余生的瘫软持续了大约一两分钟。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混合着极度疲惫、残余恐惧和一丝茫然庆幸的复杂情绪中。他们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或直接瘫坐在落满灰尘的地板上,贪婪地呼吸着这相对“安全”的空气。
林晓依旧紧紧攥着那个小女孩的手,仿佛那是她与这个世界最后的、真实的连接。小女孩似乎也因为脱离了直接的威胁,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将头靠在林晓的臂弯里,小声地、断断续续地打着嗝,是之前噎住和哭泣的后遗症。
西装精英男(他自我介绍叫赵明)颤抖着手,试图整理自己早已歪斜凌乱的领带,动作却徒劳而滑稽,最终他放弃了,将脸埋进手掌,肩膀微微耸动。李教授则靠着墙壁,摘下眼镜,用力揉着酸胀的鼻梁,镜片后的眼睛虽然依旧布满血丝,却重新闪烁起思考的光芒,他警惕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另外几个跟着进来的人,也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彼此之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眼神中既有对同伴的些许依赖,又残留着深刻的戒备。
沈砚是最后一个放松下来的。他背靠着那扇厚重的木门,仔细倾听着门外的动静,确认那“沙沙”声确实远去,并且没有新的异常靠近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沿着门边滑坐在地,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彻底瘫软,脊背依旧挺直,目光如同最警惕的哨兵,扫视着这个暂时栖身的“安全屋”。
这是一个颇为宽敞的门厅,地面铺着老旧的、磨损严重的暗红色水磨石。正对着大门是一条通向建筑深处的幽暗走廊,两侧似乎有房间。门厅里散落着一些东倒西歪的木制档案柜,柜门大多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或者只剩下一些被虫蛀鼠咬的纸屑。墙壁上挂着几幅模糊不清、布满污渍的城市规划图或名人肖像,框架歪斜,玻璃碎裂。整个空间都透着一股被漫长时光和某种灾难共同遗弃的破败感。
“暂…暂时安全了吗?”一个跟着进来的中年妇女,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问道,她的问题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没有人能给出确切的答案。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都聚焦在了靠在门边的沈砚身上。是他,在所有人都陷入绝望、如同无头苍蝇般等死的时候,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冷静和…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判断力,带领他们找到了这个避难所。
沈砚感受到了那些目光,混杂着期待、疑惑、感激,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再次闭上眼睛,将“共情”的感知缓缓铺开,如同水银泻地,细致地感受着这栋建筑内部的规则“涟漪”。
反馈回来的“情绪”依旧带着这个世界固有的恐惧底色,但相比于外面街道上那种尖锐的、一触即发的“警惕”,这里确实要“平和”许多。规则的律动变得缓慢、陈旧,仿佛一个沉睡中的、呼吸悠长的病人。危险依然存在,但攻击性大大降低了。那些弥漫的灰尘和破败,似乎形成了一种奇异的“保护色”,削弱了规则对外界“异动”的敏感度。
“这里规则的反应…比较迟钝。”沈砚睁开眼,声音平静地陈述,他没有使用“安全”这个词,因为在这个世界,绝对的“安全”可能根本不存在。“但不要放松警惕,不要大声喧哗,不要…试图去‘探索’未知的区域,尤其是那些黑暗的角落。”
他的话语很简洁,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沉稳。众人闻言,虽然依旧紧张,但紧绷的神经总算稍微松弛了一点点。至少,他们有了一个可以喘息的角落。
沉默再次降临,但这一次的沉默,不再完全是恐惧,而是多了一丝劫后余生的疲惫,以及一种微妙的、开始重新凝聚的群体感。
林晓轻轻拍着小女孩的背,帮她顺气。她的目光,几次悄悄地落在沈砚身上。这个男人太奇怪了。他沉默寡言,表情很少,眼神却深邃得仿佛能看穿一切。在所有人都被恐惧吞噬的时候,他似乎总能保持一种近乎冷酷的镇定。他为什么会帮我们?他到底是谁?
这些疑问在她心中盘旋。最终,或许是刚才共同经历的危险拉近了距离,或许是他身上那种莫名的、令人安心的气质,她鼓起了勇气,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试探,在寂静的门厅里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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