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门推开的瞬间，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混着酒气扑面而来。
我站在门口愣了三秒，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优衣库T恤，脚上那双在夜市砍价砍了半天才花39块钱买的运动鞋。
再看看包厢里——
水晶吊灯下，王建正搂着班花林雨薇，手里晃着起码五位数一瓶的轩尼诗XO。他脖子上挂的那条金链子，在灯光下晃得我眼睛疼。
"哟，陈默来了！"王建第一个看到我，声音大得整个包厢都听得见，“快进来快进来，都是老同学，别客气！”
我硬着头皮走进去。
十年没见的老同学们纷纷转过头。有人眼神停留在我脚上的鞋子上，有人上下打量着我皱巴巴的T恤。我看见好几个人眼神交流了一下，嘴角憋着笑。
"陈默，坐这儿。"林雨薇指了指角落的位置，那是整个包厢最偏僻的卡座，离空调出风口最近，冷风直吹。
我刚坐下，王建就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他穿着阿玛尼的定制衬衫，袖口的施华洛世奇袖扣在灯光下闪闪发光。走到我面前时，他故意把手腕抬高了些，让所有人都能看见那块百达翡丽。
"陈默，听说你最近…还在找工作？"王建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包厢里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端起桌上的白开水——只有我面前是白开水，其他人都是红酒或者洋酒——抿了一口，没说话。
"哎呀，都十年了，你这…"王建欲言又止地看着我，然后转头对其他人说，“我上周刚提了辆玛莎拉蒂，改天带兄弟们去兜风啊！”
包厢里立刻响起一片恭维声。
“建哥就是牛逼！”
“王总的公司现在估值多少了？”
“听说都快上市了吧？”
王建摆摆手，一脸谦虚：“哪有哪有，小打小闹，年营收也就刚破两个亿。”
说完，他看向我，意味深长地笑了：“陈默，要不要来我公司试试？虽然你学历一般，经验也…咳咳，但看在老同学的份上，我可以让HR给你安排个面试机会。”
我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发白。
"建哥人真好！"林雨薇挽着王建的胳膊，看向我时眼神里写满了施舍，“陈默，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啊。有些人呐，十年了还是老样子，这可不行。”
她说"老样子"三个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
包厢里又是一阵哄笑。
我低着头，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对了陈默，你现在住哪儿啊？"坐在对面的张伟突然问道，他是做房地产的，开着奔驰G级，“我上个月刚在江景豪庭买了套复式，300多平，你有空来玩啊。”
"城中村。"我轻声说。
"啊？"张伟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也是，刚毕业嘛…不对，你都毕业十年了吧？”
包厢里的笑声更大了。
我深吸一口气，准备站起来离开。就在这时，王建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电话，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王建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李总啊，合同的事情您放心，我们公司的技术团队是业内顶尖的…对对对，明天就给您发详细方案。”
挂了电话，王建得意地环视一圈：“三千万的单子，刚才李总亲自打电话确认。兄弟们，今晚我请客，大家随便点！”
包厢里响起一片欢呼。
只有我，坐在角落里，像个多余的人。
"陈默，你也别太难过。"不知道谁安慰了一句，“找工作嘛，总能找到的。实在不行，去送外卖也饿不死。”
“就是就是，现在外卖员也挺赚钱的。”
“我小区门口那个外卖小哥，听说一个月能赚七八千呢！”
我紧紧攥着水杯，指节都泛白了。
就在这时，林雨薇突然想到什么，掏出手机：“对了陈默，你微信是多少？加一下，以后有什么事情也方便联系。”
我报了微信号。
她加上后，立刻就在同学群里发了条消息：“大家都加一下陈默，老同学好不容易聚一次，别失联了啊~”
紧接着，我的手机就开始不停震动。
一个接一个的好友申请弹出来。
我机械地点着"通过"，直到看见备注——
“王建：听说你在找工作？明天来我公司，让HR跟你聊聊。”
我抬起头，看见王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怎么样，给不给老同学这个面子？"他晃了晃酒杯。
包厢里所有人都看着我。
我知道，如果我拒绝，他们会怎么说——
“给你机会你还不要？”
“真是眼高手低。”
“活该找不到工作。”
我点了点头：“好，谢谢。”
"这就对了嘛！"王建拍了拍我的肩膀，“明天上午九点，别迟到。我公司地址一会儿让人发给你。”
晚上十点，同学聚会终于结束。
我走出酒店，看着门口一排豪车——玛莎拉蒂、奔驰、宝马、保时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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