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的靴底踩碎第五块沥青时,终于确定时空跃迁装置出了偏差。本该落在2077年页岩油开发区的他,此刻正站在一片沸腾的黑色海洋边缘——数万加仑原油在露天矿坑里翻滚,蒸汽裹挟着硫磺味冲上铅灰色的天空,几十个赤裸上身的工人正用木桨搅动黏稠的液体,像在酿造某种黑暗的酒。
“新来的?”一个穿着粗布工装的男人拍他肩膀,手指上的油污在青林的纳米纤维外套上留下黑印,“赶紧去登记,老洛克菲勒的监工可不留闲人。”
青林低头看外套袖口的能量读数:公元1870年,宾夕法尼亚州,泰特斯维尔。
他的粒子锚定器在跃迁时受损,必须找到稳定的碳氢化合物源补充能量,而眼前这片被称为“黑色黄金”的液体,正是最好的燃料。
煤油灯下的契约
约翰·洛克菲勒正蹲在炼油厂的废料堆前,用银质小刀挑出沥青里的硫磺结晶。
这个日后垄断全美石油市场的男人,此刻穿着磨破袖口的细棉布衬衫,镜片后的眼睛像鹰隼般锐利,指尖捏着的玻璃管里,某种透明液体正缓缓分层。
“你身上有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味道。”洛克菲勒突然抬头,小刀指向青林的口袋,“那东西在发热,是某种……燃料?”
青林的心跳漏了一拍。跃迁装置的应急冷却系统正在失效,口袋里的能量核心确实在发烫。
他想起历史课本里的描述:这个男人在三十岁时就建立了标准石油公司,以近乎偏执的精准度控制着从开采到销售的每一个环节。
“是一种净化原油的技术。”青林决定冒险,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微型离心机——一个巴掌大的金属圆盘,按下按钮后,盘内的超导磁场立刻高速旋转,“能将煤油的纯度提升到99%,杂质会自动分离。”
洛克菲勒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最近正为炼油厂的煤油质量头疼,传统工艺提炼的油品总带着刺鼻的气味,还经常引发火灾。
他抓过青林手里的离心机,往里面倒了半勺原油,当透明如水晶的液体从出口滴落时,这个素来冷静的商人竟微微颤抖起来。
“明天来克利夫兰找我。”他从怀表链上解下枚印章戒指,塞进青林手心,“标准石油公司需要你这样的人。”
青林在戒指内侧看到一行小字:“效率即真理”。
后来他才知道,这是洛克菲勒的座右铭。
在那个大多数商人还依赖经验主义的年代,这个男人已经在用数据说话——他能准确报出每加仑原油的运输成本,甚至知道每根输油管的日均损耗量。
管道里的战争
克利夫兰的标准石油总部藏在一家杂货铺的地下室里。青林推开暗门时,看到的不是想象中的奢华办公室,而是整面墙的木板上钉满了地图,红色图钉标记着油井位置,蓝色线条则代表运输路线,洛克菲勒正用直尺丈量着从宾州到纽约的直线距离。
“铁路公司又涨价了。”他头也不抬,铅笔在纸上飞快计算,“每桶油的运费从30美分涨到42美分,他们以为能扼住我们的喉咙。”
青林看着地图上蜿蜒的铁路线,忽然想起21世纪的跨国输油管道网络。
他从背包里取出全息投影仪,按下按钮,一幅三维立体的管道分布图在空气中展开——主干管如动脉般贯穿美国中西部,支线像毛细血管般延伸至每个炼油厂和港口。
“用管道运输。”青林指着投影,“成本只有铁路的三分之一,而且可以24小时不间断输送。”
洛克菲勒盯着悬浮的影像,手指在空中虚点着管道的交汇点。“转弯处的压力会导致泄漏,”他突然说,“还有冻土带的热胀冷缩,你怎么解决?”
这个问题让青林惊讶。1870年的工程师还在使用铁制管道,根本意识不到材料应力的问题。
他调出钛合金的分子结构模型:“用这种金属,强度是钢铁的五倍,膨胀系数几乎为零。”
接下来的三个月,青林成了洛克菲勒的秘密顾问。
他没直接拿出未来科技,而是将管道焊接技术拆解成一步步可实现的工艺:先用液压机锻造无缝钢管,再用铅锡合金密封接口,最后在关键节点安装压力表——这些技术在19世纪虽超前,却未超出工业基础的承载范围。
麻烦在管道即将贯通时找上门。宾夕法尼亚铁路公司的老板托马斯带着武装人员封锁了施工路段,他们在报纸上刊登文章,称标准石油的管道会污染地下水,还雇佣暴徒破坏已经铺设的管道。
“他们怕了。”洛克菲勒站在被炸毁的管段前,看着流淌的原油沉默良久,“当一种新技术威胁到既得利益时,战争就开始了。”他突然转身,眼神冷得像冰,“明天一早,让工人们改用夜间施工,我去纽约见范德比尔特家族。”
青林在那天夜里见识了这个男人的手腕。洛克菲勒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用标准石油的股权置换了纽约中央铁路的部分股份,同时暗中收购了托马斯公司的小额债券——当对方还在为封锁沾沾自喜时,已经失去了对铁路网络的绝对控制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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