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粒子对撞机的蓝光时,指尖已经触到了冰凉的黄铜栏杆。咸腥的海风裹着煤烟味灌进鼻腔,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是一双属于二十世纪初码头工人的粗粝手掌,而非实验室里常年握着游标卡尺的细腻皮肤。
“嘿,新来的!别愣着,把这些箱子搬到C甲板去!”
工头的咆哮像生锈的齿轮摩擦,青林猛地回头,看见巨大的白色船身在晨雾中舒展着优雅的曲线,船首的青铜雕像正刺破利物浦港的薄雾。泰坦尼克号,1912年4月10日,他的时间跃迁坐标精准得可怕,却也错得离谱——原本设定的2077年月球基地,此刻变成了这艘注定沉没的钢铁巨兽。
他的量子跃迁装置藏在帆布工装的内袋里,一个巴掌大的金属方块正微微发烫。这是2145年时空管理局的试制品,理论上能在十秒内完成三次坐标修正,但现在屏幕上跳动的乱码像濒死的心电图。青林深吸一口气,混进扛着行李的搬运工队伍,靴底踩在甲板上的震动让他想起物理课上的共振实验——这艘船的死亡频率,此刻正在大西洋的脉搏里悄然酝酿。
冰海前的相遇
三等舱的走廊弥漫着汗味和廉价威士忌的气息。青林蜷缩在货箱堆成的阴影里,用指甲刮开跃迁装置的背板,露出里面蛛网般的超导线路。就在这时,头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女人压抑的啜泣。
“让开!”
一个穿着棕色粗布裙的女孩撞开他的肩膀,径直冲向船尾。青林抬头看见她攥着褪色的船票,亚麻色的卷发沾着泪水。他认得这个场景,电影里露丝翻越船舷的经典镜头,此刻正在眼前上演。但当他真正看见那双翡翠色眼睛里的绝望时,量子力学的公式突然变得苍白——历史不是冰冷的数字,是这双眼睛里即将熄灭的光。
“别做傻事。”青林抓住她悬空的手腕,触感像握住一块即将融化的冰。杰克·道森的身影正在楼梯口出现,那个穿着条纹衬衫的艺术家,眼神里的不羁与青林记忆中的像素画面截然不同。
露丝的指甲掐进青林的前臂:“你是谁?”
“一个不想看见悲剧的过客。”他松开手时,杰克已经冲到船舷边,那双蓝眼睛里的震惊和青林的心跳产生了奇妙的共鸣。这不是虚构的爱情故事,是三个灵魂在钢铁甲板上的意外交汇,像三颗行星闯入彼此的引力场。
后来在锅炉房附近的小酒馆里,杰克用炭笔在烟盒背面画着露丝的侧脸,青林则盯着玻璃杯里沉浮的冰块发呆。“你从哪里来?”杰克突然问,笔尖在纸上顿了顿,“你的口音不像利物浦人,也不像美国人。”
青林转动着杯子,冰块撞击杯壁的声音像倒计时:“一个比纽约远得多的地方。”他看着杰克把画递给露丝时,后者指尖的颤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时空旅行者的大忌——他开始在意这些本应成为历史尘埃的人。
跃迁装置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屏幕闪过一行字迹:能量储备37%。足够一次跃迁,但他的目光落在露丝胸前的蓝宝石项链上,那颗“海洋之心”在煤油灯下发着幽光,像一块凝固的海水。
钢铁丛林里的裂痕
第一次见到卡尔·霍克利时,青林正在二等舱的阅览室翻查航海日志。这个穿着定制西装的男人用镶金手杖挑起他的衣领,鳄鱼皮靴踩在青林掉在地上的炭笔上:“三等舱的老鼠不该跑到这里来。”
露丝的声音从书架后传来,带着冰棱般的寒意:“放开他,卡尔。”
青林注意到卡尔腕表的时针停在两点十分,这个细节在任何史料里都没记载。后来他才知道,这是露丝母亲送给卡尔的订婚礼物,一只瑞士产的珐琅表,此刻正随着主人的脉搏,走向注定破碎的未来。
杰克教露丝吐口水的那天,青林在货舱里发现了一箱硝化甘油。1912年的航海条例严禁携带爆炸物,但这些贴着“精密仪器”标签的木箱,让他想起时空管理局的警示:历史有自我修正的惯性,任何干预都可能引发更可怕的连锁反应。他用跃迁装置的扫描仪扫过木箱,屏幕显示的成分分析让他脊背发凉——这些炸药足以在船身炸开十米宽的裂口,远早于冰山到来的时间。
“谁放的?”杰克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他手里还攥着给露丝折的纸船。青林看着这个十九世纪的穷艺术家,突然意识到所谓的历史必然性,不过是无数偶然的叠加。
他们在深夜撬开木箱,把硝化甘油倒进大西洋。黑色的液体融入海水时,青林看见杰克手腕上的旧怀表,指针正卡在凌晨两点二十分——和卡尔那只停走的腕表惊人地相似。时间在这里产生了诡异的重叠,像被折叠的绸缎。
露丝开始偷偷来三等舱找他们。她会带来从头等舱偷拿的香槟,听青林讲那些关于黑洞和虫洞的疯话。“你说未来的船不会沉没?”她晃着香槟杯,泡沫沾在唇边,“就像永远不会结束的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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