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洲-III”基地,指挥塔。
时间仿佛凝固了。
屏幕上那片代表信号丢失的空白区域,像一张巨大的、冰冷的裹尸布,覆盖在每个人的心头。
莉亚失神地瘫坐着,泪水无声滑落。凯恩狠狠一拳砸在控制台上,留下一个凹痕。其他人或低头沉默,或红着眼眶,不忍再看。
沈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周身的暴走能量已经平息,但一种更深沉、更彻底的死寂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脸上的狂怒和焦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空洞的麻木。
冰蓝色的眼眸,此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光彩的冰川,只剩下灰败和碎裂的痕迹。
他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了。听不到周围的啜泣,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还在呼吸。
世界变成了一片没有声音、没有颜色的虚空。
那个总是能让他安心、让他暴躁、让他觉得活着真他妈有意思的人……不见了。
就这么……在他眼前,一点点信号消失,彻底不见了。
他甚至……没能见他最后一面。
这个认知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他的心脏里反复切割,带来一种延迟的、却足以摧毁一切的剧痛。
他张了张嘴,想喊那个名字,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被冰冷的铁钳死死扼住。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似乎想触碰屏幕上那片空白,指尖却在半空中剧烈地颤抖起来,最终无力地垂下。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守着这个基地还有什么意义?他驱散那些该死的能量毒素还有什么用?他变得再强,又能保护谁?
巨大的虚无感吞噬了他。他仿佛能看到自己未来的所有日子,都将如同此刻的指挥塔一样,被这片冰冷的、令人窒息的空白所填满。
“不……不会的……”莉亚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扑到控制台前,双手颤抖着,却异常执着地再次调整起接收器的参数,“信号……信号可能是受到了干扰!或者是能源彻底耗尽前的正常衰减!指挥官……指挥官他一定还在坚持!他不会放弃的!”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一股不肯认命的倔强。她不愿意相信,那个总是冷静睿智、带领他们一次次走出绝境的指挥官,会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里。
凯恩也反应过来,红着眼睛吼道:“对!汉克队长他们已经出发了!他们带着最强的扫描仪!就算没有信号,只要‘逐星者号’还在那片区域,他们就一定能找到!”
这话像是一根微弱的火柴,在沈烬死寂的黑暗中划亮了一瞬。
汉克……去找了……
对,汉克去了……
他空洞的眼神里,极其缓慢地,重新聚焦起一丝微弱的光。他猛地转身,不再看那片令人绝望的空白,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代表汉克舰队位置的光点。
那支小小的舰队,正以极限速度,义无反顾地冲向那片连信号都无法穿透的未知黑暗。
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汉克身上。
宇宙,救援现场——
汉克队长的突击舰一马当先,如同撕破夜幕的利刃。他紧盯着高精度扫描屏幕,脸上是经历过无数生死考验后的沉稳,但紧抿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焦急。
“扩大扫描范围!能量残留、金属信号、生命迹象……任何异常都不要放过!”他在小队频道里下令,声音透过通讯器,带着一丝太空的杂音。
“明白!”
“正在扫描!”
几艘突击舰呈扇形散开,强大的扫描波束如同探照灯,一遍遍扫过冰冷死寂的虚空。
这里已经远离了“寂静长廊”的核心干扰区,但依旧空旷得让人心慌。除了偶尔飘过的小块陨石碎片,几乎什么都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过去一秒,凌朔生还的希望就渺茫一分。
汉克的独臂紧紧握着操控杆,指节发白。他不敢去想那个最坏的结果,只能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扫描数据上。
突然!
“队长!有发现!”一名队员急促地报告,“十点钟方向,距离约五千公里,检测到微弱的金属反射信号!结构……结构符合小型飞船特征!但没有能量反应,没有生命信号!”
没有生命信号……
汉克的心猛地一沉。但他没有犹豫。
“所有单位,向我靠拢!保持最高警戒!”
舰队立刻转向,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群,扑向那个坐标。
随着距离拉近,扫描图像越来越清晰。
一艘通体漆黑的轻型快速舰,静静地悬浮在黑暗中。它的外形依稀能辨认出是“逐星者号”,但此刻已是千疮百孔。
右侧引擎部分完全消失,只剩下扭曲断裂的管线。左侧引擎外壳碎裂,裸露的内部结构闪烁着不祥的电火花。舰体遍布凹痕和撕裂伤,舷窗大多漆黑,只有一两个还顽强地透出极其微弱的应急灯光。
它像一头被猎杀后抛弃在荒野的巨兽尸体,没有任何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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