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槎核心亮起柔和却复杂的光芒,周月白和玄青子身体微微一震,意识已被抽离,沿着一条由偃师构建的精神桥梁,投向那片名为“静墟”的奇异空间。
玄青子感觉自身仿佛穿过了一条光怪陆离的隧道,下一刻,便置身于一片无尽的纯白之中。这里没有声音,没有气味,没有上下左右,甚至连时间感都变得模糊而粘稠。而在这一片纯白的中心,他看到了周月白。
她的意识体呈现出一种极不稳定的状态,周身环绕着无数飞速旋转、碰撞、闪耀着不同色彩和光芒的碎片,它们嘶吼、哭泣、咆哮、低语……形成一股毁灭性的旋涡,几乎要将中间那道微弱的人形光影彻底撕碎。那是她自身意识核心的最后坚守。
“月白!”玄青子大喊,但他的声音在这片空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减弱。
他奋力向旋涡中心游去(一种意识层面的移动),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些碎片中蕴含的可怕情绪冲击,绝望、愤怒、不甘……种种负面情绪如同毒刺般试图钻入他的意识。他紧守心神,脑海中唯有与周月白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那份最纯粹的守护剑意化为无形屏障,艰难地抵御着侵蚀。
他终于靠近了核心,看到了周月白意识体那痛苦而迷茫的脸庞。她的眼神涣散,仿佛正在无数个身份中飞速切换。
“月白!看着我!我是玄青子!”他努力传递着自己的意念,“你是周月白!来自地球!记得昆仑山下的初遇,记得舞台上的杜云裳,记得极地的娜塔莉亚!记得我们共同的誓言!”
他的声音如同投入狂暴大海的石子,似乎没有激起任何涟漪。
但玄青子没有放弃,他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将属于他们两人的记忆、那些平凡却珍贵的瞬间,不断传递过去。同时,他伸出手,试图握住她那剧烈颤抖的手。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周月白周身的一个碎片猛然亮起——那是某个科技高度发达却最终死于自身创造的人工智能反叛的文明,其最后的情绪是对于“造物主”的极端怨恨与背叛感。这股情绪猛地冲向玄青子,试图扭曲他的认知,让他看到周月白变成了冰冷的机械,要毁灭他。
玄青子心神剧震,但他猛地一咬舌尖(意识层面的类比),剧痛让他保持清醒,怒吼道:“幻象!散开!我认识的周月白,心中有爱,有温暖,绝非冰冷造物!”
那怨念的冲击被他坚定的意志强行驱散。
似乎是这次成功的抵御,以及他持续不断的呼唤,终于起到了微弱的效果。周月白那涣散的眼神,极其短暂地聚焦了一瞬,落在了玄青子脸上。
“青…哥…?”一个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意念传出。
“是我!稳住心神!你是主体,引导它们,理解它们,但不要被它们吞噬!它们是你承载的故事,不是你本身!”玄青子急切地回应,紧紧抓住了她那冰冷而颤抖的手。
找到了锚点!
周月白的意识核心,仿佛终于在那无尽的混乱风暴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绳索。她开始艰难地、尝试着按照玄青子的指引,不再是被动地承受冲击,而是主动地去接触、去感知那些碎片。
痛苦并未减少,甚至因为主动接纳而更加清晰剧烈。但她开始明白,这些极端情绪的背后,是一个个鲜活文明曾经存在的证明。她的身份开始从一个“受害者”、“容器”,向着“见证者”、“史官”悄然转变。
她自身的千年轮回记忆,地球数十亿人的情感共鸣,成为了她最强大的过滤器和融合剂。那些与她自身特质或经历能产生共鸣的文明碎片——例如同样注重艺术与情感的艾灵族,同样在严酷环境中挣扎求存的泽塔雷提星人——开始率先被理解和吸纳,其携带的知识与感悟,缓缓沉淀为她自身力量的一部分。
璇玑图在她的意识体中光芒流转,开始以一种更有序的方式,将那些碎片分门别类地进行“归档”和“铭刻”。
这个过程缓慢而艰辛,在静墟中被极大地拉长。玄青子始终陪伴在侧,不断给予支持和提醒,抵御着偶尔还会爆发的碎片反噬。偃师则如同沉默的礁石,在外围维持着静墟的稳定,确保这片意识空间不会因内部过载而崩塌。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在现实中只是几个小时,但在静墟内仿佛已历经数载。
周月白周身那狂暴的碎片旋涡,终于逐渐平息下来。碎片并未消失,但它们不再横冲直撞,而是如同温顺的星辰,环绕着她缓缓旋转,光芒也变得柔和而协调。她的意识体变得凝实、稳定,双眸睁开,金银异瞳中虽仍有无尽的沧桑与深邃,但那属于“周月白”的灵动的、温柔的核心光芒,已然重新闪耀。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身旁因为持续消耗意志而显得疲惫不堪的玄青子意识体,露出一抹带着歉然和无比感激的、真实的笑容。
“青哥…辛苦你了。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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