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屋檐下，天天掐架，确实也累人啊。
可若是退一步，便又怕被人踩到泥里。
所以只能步步为营，处处提防。
“本宫信你，别折腾了。”
皇后娘娘忍住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你啊，心里有数便好。我不求你处处退让，只愿你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娘娘您尽管放心，我肯定办得到！”
荣嫔二话不说，举着两根手指头对天发誓。
“今日若有一句虚言，明日便叫我走路被门槛绊倒，喝茶被茶叶呛着！”
皇后赶紧把她的手按下来，笑着摇头。
“行了行了，用不着发誓，我信你还不成？你什么时候骗过我？又什么时候让我失望过？”
荣嫔这才乐呵呵地眯起眼。
“我就知道娘娘最疼我。您待我，比亲姐妹还亲，我心里跟明镜似的，一刻也不敢忘。”
她慢悠悠站起来，福了福身。
“宫里还有点小事要收尾，我不多打扰娘娘歇息了。”
皇后抬眼瞧她，眼底藏着狡黠的光。
“刚把丽妃气走，这会儿倒想溜了？走得这般利索，莫不是怕她回头搬救兵，再杀个回马枪？”
荣嫔嘴角一扬，脚步没停。
“这不是怕娘娘累着嘛！您操心六宫，日夜不休，我若还在这儿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岂不是火上浇油？要不是怕您嫌烦，我真想天天赖在椒房殿，陪着您喝茶唠嗑，听您讲讲从前的趣事，那才叫舒心呢。”
说完，她又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改天再来看您，臣妾告退。”
皇后摆摆手，笑道。
“去吧，路上慢点儿。别跑，摔着了又得闹一出。”
荣嫔应了一声，声音轻快。
“哎，娘娘放心！”
秋月等了半天，好不容易送走俩人。
正想凑上去替皇后揉揉肩、说几句贴心话。
却见皇后抬手捂住嘴，眼角竟泛了泪。
“娘娘是困了？”
秋月轻声问。
皇后轻点下头，声音有些低沉。
“昨儿没睡好，今儿又起得早，心里还挂着些琐事，翻来覆去的，眼皮子直跳。这会儿还得陪她们俩在扶桑殿耗上半天，能不累吗？”
秋月原本正张着嘴，嘴边堆满了惯常的奉承话。
可还没出口，却被皇后这句淡淡的话给硬生生堵了回去。
她愣了一下，急忙收敛神情，低声说道。
“那……奴婢先伺候您回寝殿歇着，您闭眼养养神。等到了中午，日头暖和些，再带公主过来给您请安。”
皇后听了，眉头微微一皱。
“椒房殿离扶桑殿虽不远。如今已是深秋，早晚风都凉得很，砚昭还小，身子骨娇嫩，经不起来回折腾。你别老领她跑来跑去的，别冻着了，落下病根可就不好了。”
秋月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她昨夜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盘算了一整套主意。
就被皇后一句话轻轻巧巧地给否了。
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眼神里浮起一丝失落。
可当她一抬头，正撞上皇后那双坚定的眼睛。
秋月心头一紧，恭敬地应道。
“是，奴婢听娘娘的，一切听您安排。”
皇后这才轻轻舒了口气。
她俯身，轻轻亲了亲楚砚昭的脸蛋，柔声说道。
“带砚昭回去吧，让她好好睡一觉。”
秋月弯下腰，小心翼翼地从皇后怀里接过那小小的襁褓。
楚砚昭等的就是这一秒。
她屏住呼吸，小小的身体绷得极紧。
随后，小手一伸，死死勾住了秋月脖子上那串赤金璎珞。
“哎哟！”
秋月脖子痛得浑身一哆嗦，脱口惊呼出声。
皇后立刻抬起了头，眼神迅速扫了过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秋月慌忙侧过身，将脖子上那串璎珞露出来，声音都有些发颤。
“回……回娘娘，是小公主……她不知怎的，把小手卡进金环里了，拉不出来……”
“别乱动。”
皇后只一眼就看明白了状况。
那金环细窄，而小手又嫩又滑，偏偏被卡得极紧。
稍一乱扯，只怕会磨破皮。
她缓缓倾身，亲自伸手去解那串璎珞颈链的绳结。
当那枚金饰终于落进她的掌心时，手指忽然顿住了。
片刻后，她缓缓开口。
“这玩意儿……怎么戴出来了？我记得你早就不再戴了。”
秋月抱着楚砚昭的手臂紧了紧，语气却故作轻松。
“这璎珞，奴婢一直锁在紫檀木的妆匣最底下，从没拿出来过。只因最近不再在椒房殿当值，心里空落落的，夜里睡不着，便翻出来看了看。权当是念念旧罢了。”
这璎珞，是皇后在秋月十六岁生辰那天，亲手送她的成人礼。
那时她还是个府中丫鬟，而皇后也尚未入宫为妃。
一枚璎珞，承载的是主仆之间，一段早已深埋于岁月里的情分。
皇后怎么想的，楚砚昭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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