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开,村里的风言风语也随之而起。有人说她守不住寂寞,有人说她贪图富贵,甚至有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骂她不知廉耻。李氏只能装作听不见,默默地收拾着少得可怜的家当。
三日后,一顶简陋的青布小轿停在了李氏门前。没有锣鼓喧天,没有鞭炮齐鸣,甚至连件像样的嫁衣都没有。李氏只穿了身浆洗得干净的旧衣,牵着儿子的手,在乡邻们各异的目光中,低着头钻进了轿子。
毛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要离开这个家,哭闹不休。李氏紧紧抱着儿子,眼泪终于决堤。
轿子晃晃悠悠地起了程,李氏掀开轿帘一角,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她与亡夫生活了十年的小屋,心中满是酸楚与愧疚。
王家的宅院在通州城里,青砖灰瓦,气派非凡。比起她那个土坯房,不知强了多少倍。但李氏踏入大门时,感觉到的不是喜悦,而是沉重压抑。
丫鬟领着她穿过前院,来到正厅。厅堂上方端坐着一男一女。男子约莫四十五六,体态微胖,面容和善,穿着绸缎长袍,想必就是王秉善。旁边的女子年纪相仿,神态严肃,眼角眉梢带着几分凌厉,穿戴比王秉善还要华贵几分,定是原配周氏无疑。
李氏低着头,不敢直视二人。
“抬起头来。”周氏的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温度。
李氏怯生生地抬头,目光恰好与周氏相遇。那目光如刀子般在她身上刮过,让她不寒而栗。
“模样还算周正。”周氏转向王秉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评价一件货物,“既然进了王家的门,就要守王家的规矩。第一,凡事要以大夫人为尊;第二,未经允许不得擅自出门;第三...”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毛头身上,“这孩子既非王家骨血,不能姓王,也不能入家谱。后院西厢房已经收拾出来,你们就住那里吧。”
这一句句话如同冰水,浇灭了李氏心中残存的一丝希望。她原本想着,就算做小,也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孩子能过上好日子。如今看来,她在这个家的地位,甚至连个丫鬟都不如。
王秉善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偶尔瞥一眼李氏,眼中似乎带着几分歉意。
当晚,王秉善来到西厢房。李氏紧张地站在床边,手足无措。
“你不必害怕。”王秉善的语气比周氏温和许多,“周氏的话虽重,但理是这么个理。你既跟了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你。孩子虽不姓王,我也会供他吃穿,日后若能成才,我也会扶持一二。”
这番话让李氏的心稍稍安定了些。她轻声应道:“谢谢老爷。”
烛光下,王秉善仔细端详着李氏。虽已年过三十,常年劳作使她的皮肤粗糙,但五官依然清秀,尤其是那双眼睛,带着几分怯懦与忧愁,反倒惹人怜爱。
他伸手抚摸她的面颊,李氏下意识地缩了一下,随即强迫自己放松下来。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她就不能再退缩。
那一夜,李氏躺在陌生的床上,身边是陌生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王秉善的触碰还算温柔,但她的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脑海中不时浮现亡夫的面容,愧疚感如潮水般涌来。她咬紧嘴唇,不让眼泪流出来,只在心中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为了孩子,为了活下去...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李氏就习惯性地起床。她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想去厨房帮忙,却被门口的丫鬟拦住了。
“李姨娘,大夫人吩咐了,您不必做这些粗活。”丫鬟的语气恭敬却疏离。
李氏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多年来,她早已习惯早起劳作,如今突然闲下来,反倒不知所措。
早饭后,周氏将李氏叫到跟前,慢条斯理地品着茶,许久才开口:“既然进了门,有些话我得说在前头。老爷纳你,是为了延续香火。你若能生下儿子,自然有你的好处;若不能...”她没再说下去,但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李氏低眉顺眼地应着:“是,夫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氏逐渐适应了王府的生活。她小心翼翼地周旋于王秉善和周氏之间,对前者温柔体贴,对后者恭敬顺从。她不敢有多余的花销,不敢有逾矩的行为,甚至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毛头改名为小宝,虽然不能姓王,但总算衣食无忧,还能跟着请来的先生识字读书。看着儿子日渐红润的小脸,李氏觉得自己的牺牲是值得的。
半年后,李氏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消息传来,王秉善喜形于色,周氏的脸色却一日比一日阴沉。
怀孕期间,王秉善对李氏关怀备至,时常来看望她,带来各种补品。周氏明面上也表示关心,但李氏多次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嫉恨。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李氏顺利产下一个男婴,取名王成功。抱着怀中嗷嗷待哺的婴儿,李氏第一次在这个家里感受到真正的喜悦。母凭子贵,有了儿子,她的地位总算稳固了些。
王秉善对长子宠爱有加,几乎每日都要来看望。周氏也表现出大度的一面,送来婴儿衣物和长命锁,但李氏能感觉到那笑容背后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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