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像是一份拆迁赔偿款申请文件。
“南郊地块开发”……这几个字立即吸引了舒晨的注意,也让她心头一紧。
几个月前,她就无意间听说了肖氏集团收购了南郊的那片地,计划进行大型开发的事。但传闻中,拆迁过程进行得并不顺利,许多居住在那里的老居民不同意搬迁,与肖氏派去的人发生了多次冲突,甚至还传出过有人为此受伤的消息。
这件事,一直是舒晨心里的一个疙瘩。因为,“拆迁”这两个字,对她而言,关联着一段沉重而悲伤的往事——她父亲的死,就与很多年前肖氏集团的一次暴力拆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母亲曾含泪告诉她,当年他们家那片区域被肖氏征收,为了逼迫他们这些“钉子户”尽快搬迁,开发商手段激烈,不断派人上门威胁恐吓,甚至断水断电。父亲气不过,独自去肖氏集团理论,想讨个公道。
那时年仅十八岁却已接手集团的肖明函自然没有见他。父亲不肯放弃,一直在公司楼下蹲守,听说是在追逐肖明函车子的时候,遭遇了一场车祸,再也没能醒来。
这件事,像一根深埋心底的刺,一直折磨着母亲,也折磨着舒晨。
当然,这件事,她从未对肖明函提起过。她爱他,也一直说服自己相信,他与当年的悲剧无关。
但这并不代表伤痕已经愈合。
此刻,看到手中这份关于南郊拆迁的文件,那段被她刻意尘封的记忆带着血腥气再次翻涌上来,让她背后一阵发凉。
她下意识地拿起那份文件,仔细翻阅。这是一份具体到某一户居民的赔偿款申请,上面罗列了申请人的家庭情况、房屋面积以及提出的赔偿要求。平心而论,文件上给出的赔偿条件,相比市价还算合理。
然而,当舒晨的手指颤抖着将文件翻到最后一页时,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像是瞬间坠入了冰窟。
在审批意见栏里,赫然是肖明函亲笔签下的两个遒劲有力、却冰冷无比的大字:
“驳回”。
那两个字,用的是红色的墨水,像两道淋漓的伤口,刻在雪白的纸页上,也刻在了舒晨的心上。如此干脆,不留丝毫余地。
为什么要驳回?
难道……传闻都是真的吗?难道在面对利益的时候,明函真的那么冷血无情?
这是不是说明,肖氏依旧在用那种强硬、甚至可以说是冷酷的手段对待那些不愿离开家园的居民?明函他……他知道这些手段可能会带来的后果吗?还是说,在他心里,利益永远高于一切,包括普通人的血泪和生命?
母亲的眼泪,童年经历过的那些艰难的生活,还有噩梦中父亲倒在血泊中的画面,与文件上这两个刺目的红字交织在一起,让她感到一阵眩晕和彻骨的寒意。
“哐——”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打断了舒晨翻涌的思绪和几乎要窒息的感受。
肖明函迈着长腿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些许外出归来的风尘,但在看到坐在他位置上的舒晨时,他深邃的眼眸中立刻漾开毫不掩饰的惊喜和温柔。
“晨晨?”他一边脱下剪裁考究的西装外套,一边快步走到办公桌前,语气里带着一点欣喜,甚至还有一些宠溺,“来公司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刚刚陪朋友出去吃了顿便饭,早知道你要来,就带你一起了。”
他的笑容依旧温柔迷人,带着能融化冰雪的暖意。但此刻,这笑容在舒晨眼里,却莫名地刺眼。他口中的“朋友”,不用说,肯定就是那位留下了满屋子香水味和口红印的“安小姐”了。而且,看他此刻神采奕奕的样子,比上午出门时精神了不少,眼角眉梢都带着松弛感,显然和那位安小姐的午餐进行得十分愉快。
对比自己在这里傻傻等待,守着已经冷掉的饭菜,舒晨的心更像被浸在了冷水里。
“没什么,”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复杂情绪,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柔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只是想来给你送份午餐,没想到……送得不是时候。现在,应该已经冷透了。”
肖明函似乎并没有立刻察觉到舒晨语气中的异样,他的目光被桌上那个精致的食盒吸引。他饶有兴致地打开盖子,看着里面虽不算精美却明显是花了心思的菜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我看看你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他说着,小心翼翼地将食盒里的几样小菜和汤一一拿出来,摆在桌上。玉米排骨汤因为保温性能好,还冒着些许温热的气息。“哪里冷透了?还温着呢,正好我刚刚光顾着谈事情,没怎么吃饱。”
他说着自顾自地拿起舒晨为他准备的筷子,夹起一筷粗细不均的土豆丝送入口中,咀嚼了几下,然后看向她,由衷地赞道:“味道不错。”接着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那模样,仿佛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
舒晨看着他脸上真切的笑意,又低头看向自己手中那份仿佛有千斤重的、被“驳回”的拆迁补偿款申请文件,一颗心,在肖明函看似温暖的笑容和举动对比下,只觉得越来越冷,越来越沉。
他此刻的和善和温柔是真实的吗?他口口声声说的爱她是真实的吗?他对待那些无助居民时的冷酷,又是真实的吗?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肖明函?
还有那个能让他心情如此愉悦的“安小姐”,在他眼里,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无数个疑问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握着文件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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