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到站,车门打开。
首班车上的座位坐不满,挤上来的乘客,大多在前排昏昏欲睡。
胖子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走向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一屁股坐下,宽硕的身体几乎占满了一个半座位。
他很快就掏出手机,横置过来,屏幕上亮起色彩斑斓的游戏界面,两根粗壮的拇指开始在屏幕上灵活地跳动。
罗弈没有停留,也跟着走到了后排。
他直接在胖子身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空间瞬间变得拥挤。
罗弈能闻到从胖子身上散发出的,混杂着淡淡的汗味和廉价洗衣粉的味道。
胖子玩游戏的动作,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停顿。
但他还是被罗弈捕捉到了。
他没有立刻抬头,而是继续操作着手机里的人物,仿佛刚才的停顿只是一个游戏里的卡顿。
过了一两秒,他才装作不经意地侧过头,宽大的黑框眼镜后面的视线,在罗弈的脸上一扫而过。
一丝错愕,在他的脸上闪过。
随即,这丝错愕便被疑惑所取代。
他很快就收回了视线,重新将注意力投入到手机屏幕中,嘴里还发出“嘿嘿嘿”的痴汉笑声,似乎完全沉浸在虚拟世界里。
整个过程自然流畅,毫无破绽。
如果不是罗弈的精神力一直锁定着他,恐怕也会被这副人畜无害的外表所蒙蔽。
这演技,不去拿个影帝真是屈才了。
公交车缓缓启动,车厢里只有发动机的嗡鸣声和胖子手机里传出的游戏音效。
罗弈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
他有的是耐心。
果然,过了两站。
胖子似乎是玩累了,关掉了游戏,开始刷起了短视频。
他身体的肌肉,一直处于一种若有若无的紧绷状态。
他在戒备。
“你在找什么东西。”
一个平淡的声音,在胖子的耳边响起。
胖子刷视频的手指停住了。
他缓缓转过头,脸上挂着茫然的表情,扶了扶厚重的眼镜。
“不好意思,你在和我说话吗?”
他的表情很无辜,就像一个被陌生人搭讪,而感到不知所措的社恐青年。
罗弈咧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你说呢。”
“还挺专业。”
胖子的脸上,错愕的表情更重了。
“你......你认错人了吧?”
他说完,不等罗弈回答,就立刻转回头去,继续低头看手机,仿佛多和陌生人说一句话,就会要了他的命。
罗弈呵呵一笑。
他不再废话。
一股凝练到极致的精神力,化作一根尖锐的细针,轻轻地刺向了胖子的太阳穴。
他控制了力道。
他需要一个活口,而不是一具尸体。
“嗯!”
正低头玩手机的胖子,身体猛地一僵,发出一声闷哼。
他手里的手机没有握住,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两行鲜红的液体,顺着他的鼻孔,滴答滴答地流了下来,很快就在他那件印着动漫少女的T恤上,染出了两团刺目的红晕。
脑袋里,像是被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搅动了一下。
剧烈的刺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要昏厥过去。
胖子猛地侧过头。
那张原本看起来憨厚甚至有些猥琐的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
那副宅男的伪装,瞬间被撕得粉碎。
他满脸阴翳地盯着罗弈。
“是你干的?”
他的声音,一改那种唯唯诺诺的腔调,而是变得低沉,沙哑。
罗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脸上挂着那种莫名的笑容,平静地回望着他。
胖子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似乎在强行压制着什么。
他抬起手,用手背随意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鼻血,在衣服上蹭了蹭。
“下一站,下车。”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公交车很快到站。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
这里已经偏离了市中心,周围的建筑变得老旧而杂乱。
胖子没有走大路,而是领着罗弈,拐进了一条条狭窄幽深的小巷。
七拐八绕,像是在走一个迷宫。
罗弈的精神力一直保持着“省电模式”,将周围的环境尽收脑海,他不怕对方耍花样。
最终,胖子在一栋烂尾楼前停下了脚步。
这栋楼大概只建了七八层就停工了,外墙裸露着灰色的水泥,一个个黑洞洞的窗口,像是怪兽张开的大嘴。
胖子率先走了进去,罗弈跟在后面。
楼内空空荡荡,地上堆满了建筑垃圾和废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土和霉菌混合的气味。
胖子走到大厅中央的一片空地上,转过身来。
两人隔着两三米的距离,遥遥对峙。
胖子一脸阴沉地看着罗弈,肥硕的脸颊因为愤怒而微微抽动。
“想不到,我竟然小瞧了你。”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你,有点本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缓缓伸向自己的后腰。
那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罗弈的精神力已经感知到了,那是一柄带着弧度的短刃。
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
就在罗弈准备看看这个所谓的专业人士到底有几斤几两的时候。
“扑通!”
一声闷响。
对面的胖子,双膝一软,竟然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坚硬的水泥地面,和他的膝盖碰撞,发出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响亮。
罗弈准备出手的动作,停住了。
他看着跪在地上,把头深深埋下去的胖子,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这是什么操作?
“对不起!”
胖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
“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要我做什么我都配合!我什么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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