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弥仞扶着湿滑的溪边岩石,一步步向上游挪动。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
精神力透支带来的眩晕感如同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意识。肩头的伤口虽然不再流血,但每一次手臂用力支撑身体时,都会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雾气越来越浓,越来越冷。
起初只是湿润的水汽,渐渐变成了带着细小冰晶的寒雾。它们粘附在弥仞的睫毛、发梢和衣袍上,凝结成一层薄薄的霜。每一次呼吸,冰冷的空气都像刀子一样刮过喉咙,刺痛直达肺腑。她的指尖已经冻得发麻,几乎失去了知觉。
“不能停…不能停…” 弥仞在心中一遍遍默念,强迫自己继续前进。识海中,那层无相留下的净化光晕已经稀薄到近乎透明,风茧的裂痕在缓慢但不可逆转地扩大。暗种蛰伏着,却散发着越来越清晰的冰冷恶意,仿佛在等待光晕彻底消散的那一刻。
不知走了多久,溪流变得越来越窄,水流声几乎消失。周围的雾气已经浓稠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只有贴近地面才能勉强看到溪水的轮廓。
温度低得可怕,弥仞的嘴唇已经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呼出的白气在脸前凝成细小的冰粒。
她的脚下一空。
“啊!” 弥仞本能地惊叫一声,身体猛地前倾 原来溪流在此处突兀地断开了,形成一个陡峭的小型瀑布,她猝不及防,整个人顺着湿滑的岩石边缘滑了下去。
——砰!
背部重重撞在坚硬的冰面上,弥仞疼得几乎窒息。她挣扎着撑起身体,发现自己跌入了一个碗状被终年不散的冰晶雾气笼罩的寒潭边缘。
这里就是…净源所在。
寒潭不大,直径不过十余丈,却透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潭水漆黑如墨,表面却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的冰,冰下隐约可见缓慢流动的暗流。
潭边寸草不生,只有光滑如镜的黑色岩石,表面凝结着诡异的霜花图案,如同某种古老的符文。
最令人心惊的是温度,这里的寒冷已经超出了常理,弥仞的皮肤开始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扎刺。每一次呼吸,鼻腔和肺部都传来灼烧般的剧痛,那是呼吸道黏膜被冻伤的征兆。
“必…必须…快…” 弥仞的思维开始变得迟钝,寒冷正迅速剥夺她的意识和行动能力。她强撑着向寒潭中央爬去,孙大夫说过,净源在潭底。
就在她的手指触碰到潭边冰面的刹那。
——嗡!
一股无形且难以形容的恐怖波动,从寒潭深处猛地荡开。
弥仞的身体瞬间僵住了,不是被冻僵,而是被一股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冰冷至极的意志锁定,那意志没有语言,没有形态,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闯入者…死。
“呃啊——!” 弥仞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她的识海如同被万载玄冰瞬间淹没!风茧剧烈颤抖,本就濒临崩溃的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暗种则如同嗅到了血腥的鲨鱼,兴奋地躁动起来。
这就是寒潭的守护?直接攻击灵魂的极寒意志?
弥仞想要后退,想要逃离,但身体已经不听使唤。极度的寒冷和灵魂层面的冲击让她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指尖开始结冰,那冰晶如同活物,顺着她的手指、手掌、手臂迅速蔓延,更可怕的是,她清晰地感觉到,结冰的不只是肉体…还有她的意识、她的灵魂。
死亡…近在咫尺。
一道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意念,如同黑暗中的火苗,在弥仞即将冻结的灵魂深处倔强地亮起。
“不…能…死…”
这是她自己的声音,源自无数次生死边缘淬炼出的永不屈服的本能意志。
这意志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入那淹没识海的极寒,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
“给我…破!”
嗡——!
那侵入识海的极寒意志,在被这凝聚了弥仞全部求生意志的意念刺中的瞬间,竟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就像之前她用“心念化刃”影响萧见白的魔气一样。
虽然这凝滞只持续了不到半息,但对弥仞而言,已经足够。
她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全部心神和全部意念,孤注一掷地沉入识海,沉入那濒临破碎的风茧核心。
“风…起!”
濒碎的风茧,在这股决死意志的催动下,竟然爆发出一阵微弱的青光,无数细密的风刃从内部迸发,不再是攻击,而是共鸣。
弥仞在赌!赌这寒潭守护的攻击是纯粹的灵魂、意念层面的极寒之力,赌自己的风刃意念能够以某种方式与之共振,而非硬抗。
她赌对了。
那些细密的风刃,在接触到极寒意志的瞬间,并未被冻结或击碎,而是如同找到了同源的介质,开始以一种奇特的频率振动,就像寒风中的雪花,本就是极寒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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