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领命而去,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开始执行萧绝那不容置疑的指令。针对柳芊芊的“彻底安静”,他并未选择下毒或暴力这等容易留下把柄的方式,而是寻了一个因欠下巨债而被拿住把柄的狱卒,令其每日在送给柳芊芊的、本就粗粝不堪的饭食中,悄然混入极微量的、能缓慢侵蚀神智、令人精神日渐萎靡、最终在昏睡中无声无息衰竭而亡的草药粉末。此物并非剧毒,难以查验,效果却如温水煮蛙,足以让那个恶毒的女人在无人察觉中,走向她应有的终局。
与此同时,对三皇子一党残余势力的监视与渗透,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朝堂之上,因三皇子被禁足而暂时平息的波澜下,是更为隐秘的角力与试探。这些,萧绝都交由张诚与那些逐渐汇聚而来的旧部去周旋应对,他则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自身的康复与这方小院的守护之上。
寒冬彻底展现了它的威力。几场不大不小的雪后,京城银装素裹,呵气成冰。偏院主屋内,炭火烧得比以往更旺,烘得人脸颊发烫,但空气中弥漫的那股由多种药材混合熬煮后散发的、带着苦辛与奇异清冽的气息,却比任何暖炉都更能给人以安定的力量。
萧绝的康复训练,进入了最为艰苦卓绝的阶段。那副由精钢与硬木打造的“百炼钢”支架,终于被正式启用。它冰冷而沉重,结构复杂,需要张诚和另一名心腹护卫合力,才能小心翼翼地将萧绝的双腿固定其中。当那冰冷的金属与皮革紧紧贴合住他萎缩的肌肉与脆弱的关节时,一股混合着陌生、不适与隐隐恐惧的情绪,瞬间攫住了他。数年未曾真正承重的骨骼与经络,发出不堪重负的、几不可闻的呻吟。
第一次尝试,是在云轻轻与苏晓晓紧张的目光注视下进行的。萧绝的双臂死死撑在轮椅扶手和特意加装的两根包铜木杖上,额角青筋暴起,牙关紧咬,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将那具被支架束缚、却又仿佛有千斤重的身躯,一点点地抬离轮椅。
然而,仅仅是让臀部离开座垫数寸,一股钻心的、源自腿部深处、如同筋腱被强行撕裂般的剧痛,便猛地窜了上来,伴随着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重重跌坐回去,轮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世子!”云轻轻惊呼上前,指尖已迅速搭上他的腕脉,感受着那急促紊乱的搏动,心疼不已,“切勿心急!经络初通,气血未盈,强行为之只会适得其反!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苏晓晓也被父亲瞬间惨白的脸色和那声压抑的闷哼吓到了,丢下手中的布偶,跑到轮椅边,小手紧紧抓住父亲冰冷的手指,大眼睛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水汽,带着哭腔:“爹爹痛痛!不站了!晓晓不要爹爹痛!”
萧绝闭着眼,急促地喘息着,胸腔剧烈起伏。那失败的滋味,比腿上的剧痛更让他难以忍受。他曾是能于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的少年战神,如今却连凭借外物站立片刻都做不到!巨大的挫败感如同冰水,浇灭了他方才燃起的微弱希望。
然而,当他睁开眼,看到云轻轻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担忧与心疼,感受到女儿那软乎乎小手传递来的、全然的依赖与恐惧时,那股翻涌的戾气与自我厌弃,竟奇异地被压了下去。
他反手握住女儿的小手,那微弱的暖意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缓缓渗入他冰凉的指尖。他看向云轻轻,声音因方才的用力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无妨。一点痛楚,尚能忍受。明日……再试。”
他不能倒在这里。他的身后,是需要他重新站起来去守护的人。
云轻轻看着他眼中那熟悉的、属于战神的倔强与坚韧,知道劝阻无用,只得轻叹一声,更加专注地为他按摩着腿部肌肉,疏导着因强行用力而再次郁结的气血。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在这般日复一日的、与剧痛和极限的搏斗中度过。每一次尝试站立,哪怕只是瞬间,都如同经历一场酷刑。腿部肌肉因突如其来的负荷而痉挛,萎缩的经络被强行拉伸带来撕裂般的痛楚,虚弱的骨骼承重时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汗水浸透了他的中衣,指甲因用力而深深掐入掌心的软肉,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然而,萧绝没有一次退缩。他沉默地承受着所有痛苦,将每一次失败的教训刻入脑海,调整着发力的方式,寻找着那微妙的平衡点。他的意志,如同被冰霜反复淬炼的寒铁,愈发坚韧纯粹。
云轻轻始终陪伴在侧,她的银针与药浴,成了萧绝每次训练后缓解剧痛、修复损伤的倚仗。她根据他每日的反应,不断调整着治疗方案,那“玉露养荣丸”也成了萧绝每日必服的补益之物,温和地滋养着他亏损过甚的元气。
而苏晓晓,则成了这艰苦卓绝的康复过程中,最温暖、最不可或缺的一抹亮色。她似乎明白父亲正在做一件非常艰难又非常重要的事情,不再像第一次那样被吓哭,而是变成了最忠实的“啦啦队员”和“后勤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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