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洛杉鸭,霓虹如同一场永不落幕的、廉价的流星雨,泼洒在潮湿的街道上。
“六翼天使酒廊”(The Seraphim Lounge)的招牌,优雅的、带着卷曲花边的字体,散发出暧昧的粉紫色光芒。
像一枚熟透了的、即将腐烂的浆果,引诱着夜行的飞蛾。
这里是欲望的交易所,是现实的缓冲区。
浓郁的、混合了劣质香水、汗水、酒精、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大麻气味的浑浊气息。
重低音的节拍如同被囚禁的巨兽心跳,撞击着耳膜和胸腔。
旋转的彩灯将舞池中扭动的、半裸的身体切割成流动的色块,皮肤上闪烁着油腻的光泽,眼神或空洞,或迷离,或带着一丝暧昧的算计。
外界的经济萧条,似乎与这里无关,又似乎息息相关。
那些曾经西装革履、出入高级写字楼的“精英”,在被无情的失业浪潮抛弃后,若未能抓住“曙光工业园”那样的救命稻草,便可能沦落至此。
他们用仅存的积蓄,购买廉价的酒精和片刻的、虚假的温存,试图麻痹神经,延缓坠落。
但酒精和欲望是最高效的腐蚀剂,它们会从内到外,将一个人彻底掏空,最终只剩下一具瘫软在城市泥沼中的、散发着恶臭的躯壳。
当然,酒廊的“天使”们并非只为这些落魄者服务。
更多的是那些在底层挣扎、偶然赚到点小钱、急于挥霍以证明自身存在的体力劳动者;亦或是那些真正身处金字塔顶端、口味特殊、寻求更隐秘刺激的上层人士。
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冷漠的商品分拣中心,无论你是谁,只要付得起价钱,就能获得相应规格的“服务”。
一视同仁,童叟无欺,明码标价,批量发售。
丹尼尔·米勒警探,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夹克,混在吧台边嘈杂的人群中,感觉自己像一颗被扔进污水处理厂的鹅卵石,不得不沉浸其中。
他点了一杯最便宜的啤酒,泡沫粗糙,味道苦涩,但他只是握着冰冷的杯子,扫视着周围。
任务简报很简单,却又该死的复杂。
一名叫莉莉·帕克的女大学生,有药物滥用史,一周前在这里失踪。
通常,这类案子会被丢进“待办事项”的底层,积满灰尘,直到被人遗忘。
失足少女,自甘堕落——这是许多老油条警官内心默认的标签。
没人愿意为了这种“不值得”的案子,去招惹麻烦。
但是,这次不一样。
西拉斯·布莱克伍德先生,那位如今声名鹊起、被誉为“城市良心”、“实业救星”的大人物,不知通过什么渠道,关注到了这个案子。
他亲自致电警察局长,用一种温和却不容置疑的语气,表达了对失踪女孩命运的“深切关注”。
他“慷慨地”提出,愿意为此次调查行动提供一笔“专项赞助”,以确保“正义得到伸张”。
金钱,以及那位先生如今所代表的社会影响力,像两根撬棍,强行撬开了警局积习已久的惰性齿轮。
尘封的卷宗被重新翻出,几起类似的失踪案被并案分析,线索隐隐指向了一个更黑暗的可能——人口贩卖,甚至…器官交易。
而所有的线索,最终都汇集到了这家“六翼天使酒廊”。
米勒是先遣队,负责踩点和初步侦查。
他一边假装漫不经心地喝酒,一边通过藏在衣领下的微型通讯器,与外面的同事保持着低声联络。
“酒吧区未发现异常…舞池人多眼杂,灯光昏暗…后台入口有两名保安,看起来很警惕…我在寻找其他可能的突破口…”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喧嚣中。
他在人群中穿行,仔细搜索着每一个角落。
空气中混杂着酒精、汗臭和某种化学香精的味道,让他阵阵反胃。
他避开一个醉醺醺试图搂抱他的女人,绕过几个正在吞云吐雾、眼神涣散的年轻人。
最终在通往洗手间的走廊尽头,发现了一扇不起眼的、标着“员工专用”的防火门。
门没有锁死,只是虚掩着。
附近也没有守卫。
这有点反常的松懈。
他犹豫了一下,向同事报告:“发现可能的地下入口,位于西侧走廊尽头,标记为‘员工专用’,我准备进入探查,保持通讯畅通,坐标发送。”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沉重的铁门,闪身而入。
门后是一条狭窄、光线昏暗的向下楼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菌的怪味。
他沿着楼梯向下,脚步放得很轻。楼梯底部通向一条简陋的走廊,两侧是几扇紧闭的房门。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其中一扇,门缝里透出昏黄的灯光和压抑的交谈声。
他贴耳上去,听到的是一些女孩疲惫的抱怨、低泣,以及一个粗哑男声的呵斥。
宿舍。
被控制的女郎们,像圈养的牲口一样,挤在这里。
米勒的心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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