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尖锐的质疑,则来自于伊莎贝拉。
她的震惊是如此真实,仿佛听到了冰川里的猛犸象开口唱歌。
“是的,正义。”
我重复道,声音骤然拔高,充满了某种近乎狂热的真诚,仿佛一位站在万神殿前,面对着寥寥两位听众——其中一位还对我饱含敌意——发表演说的孤高先知。
“实现正义。拯救友利坚。拯救这个在泥沼中打滚,无可救药的国家。”
“这玩笑,”韦恩的声音冷硬如铁,“一点也不好笑。”
“这不是玩笑,布莱斯。
这就是原原本本的真相。”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
“虽然我必须承认,在践行的过程中,我个人的行事风格,或许采用了一些…嗯,在这个时代看来,存在些许道德争议的手段。”
“只有一些争议?”
他冷哼一声,裹挟浓重的嘲讽,“我觉得那更接近于‘道德败坏’。”
“是吗?道德败坏?”
我忽然反问,语调陡转,像一位古希腊的智者,手持橄榄枝,向他鲁莽的学生发起诘问。
“那么,请具体说明,我做了什么,足以被冠以‘道德败坏’之名?”
“跨境洗钱,也就是你的‘奥德赛计划’。”
他的声音像是法庭上的检控官,列数罪状,“利用皮包工厂进行欺诈,骗取经费和社会认同。以及,对地下势力进行的选择性排除与强制统合。”
“很好,指控清晰。”
我点了点头,非但没有被问住,反而像是得到了期待的论题。
“那么,我们来剖析一下所谓的‘罪恶’。
通常而言,评判一项行为,无外乎三个维度:动机,过程,结果。
至少要有一个方面,指向明确的恶,才能称之为‘败坏’,对吗?”
我伸出一根手指。
“动机——我从未出于纯粹的私心。
我只是看到了一个被忽视的可能性,一个系统性的漏洞,并恰好拥有将其串联起来的能力。
我的计划,从一开始就专注于效率,而非个人的满足。”
“事实上,”
我强调道,“我从未将任何一分钱挪作私用,没有通过这些计划为我的个人收藏——哪怕是购买一件心仪的古董——额外获取过财富。
我的收藏,早已在时间的长河中积累得足够丰厚,无需用这般…粗陋的方式。”
我伸出第二根手指。
“过程——我承认,为了追求最优效率,我确实绕过了一些现行的法律条文,触碰了某些…嗯,流于表面、缺乏深层根基的道德规范。
但我必须指出,我并未独立创造任何非法事件。
所有的环节,都基于对现有状况的发掘与诱导,而非凭空捏造。
试想,若非某些人突发奇想地筑起高耸的贸易壁垒,若非那些脱离实际、罔顾客观规律的工业生产指标与社会对就业岗位的汹涌渴望形成了巨大的势能差,若非那些本就存在的、如地下水脉般蔓延的走私渠道与那些乐于玩忽职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官员…这一切本就无法启动。
我所做的,不过是顺水推舟,将奔腾的乱象导入我挖掘的河道。”
我伸出第三根手指。
“结果——这更是无需多言。
若以纯粹的结果论英雄,我的所作所为,似乎只产生了良性的效应。
‘奥德赛计划’,不过是将那些本可能冲击现有秩序、滋生更多混乱的庞大地下现金流,导入了一个相对可控的网络。
那些所谓的‘皮包工厂’,在经济的凛冬将至时,为社会提供了一个缓冲垫,吸纳了失业人口,反而避免了可能发生的动荡与崩溃。
至于处理地下势力——”我摊开手,露出一丝近乎悲悯的微笑,“那几乎可以说是不折不扣的‘惩恶扬善’。
那些被清除的,哪个不是真正的毒瘤?
那些被整合的,难道不是在我的规训下变得更有守序了吗?”
我向前微倾身体,目光如炬。
“所以,布莱斯·韦恩,平心而论,抛开那些程序上的、在我看来微不足道的‘道德瑕疵’。
无论你侧重动机的纯洁性、过程的复杂性,还是结果的功利性,从哪个角度审视,我都更像是一个高效的执行者,甚至,一个以非传统方式行事的‘好人’。
至少,在客观效果上,我无偿地——至少在个人层面——代替了效率低下的邦联政府,履行了部分本该由它承担的责任。
我的所作所为,至少不会比白宫那位更糟糕吧?
他除了拥有民选身份赋予的程序正义,以及背后操纵舆论和议会的技巧,以及一个谁也无法真正考据其真实性的‘为民服务’的动机外。
在结果上,他带来的难道不是一场灾难吗?”
韦恩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嘴唇紧抿,似乎想要反驳,却发现我的逻辑像一个用螺纹钢打造的闭环,除了刻意淡化了在他看来至关重要的“道德风险”这一点外,几乎无懈可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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