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刚才那场戏的全景镜头，为什么要等演员走到窗边再推近？我觉得在台词落时推更合适啊。”
林思杨抱着笔记本，快步跟在林枫身后，白色衬衫扎在黑色长裤里，长发束成高马尾，额前碎发被片场的风吹得微微晃动，眼神里满是认真 —— 这是她当导演助理的第三周，每天都把疑问记在本子上，一有空就找林枫请教。
林枫停下脚步，看向片场布景 —— 木质窗框糊着旧纸，阳光透过缝隙洒在地面，刚好形成一道光斑。他伸手点了点窗框位置，声音带着片场特有的干练：“因为这场戏的核心是‘孤独’，演员走到窗边时，影子会落在墙上，形成‘框中框’的构图，比台词落时推近，更能突出她被困住的感觉。” 他顿了顿，拿过林思杨的笔记本，在空白处画了个简单的构图，“你看，光影是情绪的延伸，比台词更先传递感受。”
林思杨恍然大悟，立刻在本子上补充：“光影 = 情绪延伸，框中框构图表孤独。” 这时，场务跑过来：“林导，薛漠小姐已经换好装了，就等您讲戏了。”
林枫点头，走向化妆间门口。薛漠正站在那里，穿着民国样式的浅灰色旗袍，领口绣着细小的兰花纹，长发挽成低髻，别着枚银质簪子 —— 这是她饰演的 “阿芷” 的造型，一个在乱世中失去亲人的女子。看到林枫，她立刻迎上来，语气带着期待：“林老师，等会儿那场情绪爆发戏，我还是有点担心 ——‘阿芷’看到亲人遗物时，是该先愣还是先哭？”
林枫上下打量她的造型，又看了眼布景里的旧木箱（里面放着 “遗物”），沉吟道：“先愣，再颤，最后哭。你想，阿芷一直抱着‘亲人还活着’的希望，看到遗物时，第一反应是‘不信’，所以会愣；然后手指碰到遗物，真实感传来，才会颤；最后情绪绷不住，才会哭 —— 哭的时候别仰头，低头让眼泪砸在遗物上，更有冲击力。”
他说着，走到木箱旁，亲自演示：弯腰，手指轻轻搭在箱沿，停顿两秒，指尖微微颤抖，然后慢慢打开箱子，看到里面的旧手帕时，肩膀垮下来，眼泪无声地落在手帕上 —— 没有夸张的动作，却把 “不信到崩溃” 的情绪传递得淋漓尽致。片场瞬间安静，连场务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看着他的演示。
薛漠眼睛亮了，立刻模仿：“是这样吗？手指先轻搭，再颤，眼泪砸在遗物上。”
“对，但腰要再弯一点，阿芷是个柔弱的女子，崩溃时会下意识蜷缩。” 林枫走近，轻轻调整她的站姿，指尖不经意蹭过她的腰侧，“再放松，别刻意想着‘演’，就想着‘这是我唯一的亲人留下的东西’。”
薛漠深吸一口气，重新站好，眼神里渐渐有了 “阿芷” 的影子。这时，林思杨突然开口：“爸，要是镜头从阿芷的背影拍过去，再慢慢绕到正面，是不是能更突出她的情绪变化？”
林枫回头，眼底泛起笑意：“不错，这个想法好 —— 背影时，观众能看到她的颤抖；绕到正面时，刚好能拍到眼泪砸落的瞬间，镜头跟着眼泪往下移，落在遗物上，情绪就更连贯了。” 他拍了拍林思杨的肩，“以后有想法就直接说，导演助理也要敢提建议。”
林思杨用力点头，立刻在本子上记下 “背影→正面绕拍，镜头跟眼泪落”。就在这时，片场入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 赵静怡提着保温桶走过来，米白色连衣裙衬得她身姿柔和，发间别着枚珍珠发卡（是林枫送的结婚纪念物），裙摆沾了点路边的草屑，显然是从家里特意过来的。
她没有上前打扰，只是站在角落，看着林枫指导薛漠和林思杨的样子。阳光落在林枫身上，他眉头微蹙，眼神凌厉，讲到激动处会不自觉挥舞手臂 —— 那模样，和二十年前他们一起拍《星光下的尘埃》时，他演男主时的专注一模一样。那时候，他也是这样，为了一个情绪细节，反复琢磨，眼里只有戏和角色。赵静怡的嘴角不自觉上扬，眼底泛起温柔的光，手里的保温桶仿佛也变得更暖了。
“卡！很好！这条过了！”
随着林枫的喊声，片场响起一阵掌声。薛漠松了口气，林思杨连忙递上温水。林枫揉了揉眉心，走到角落休息，刚坐下，一条温热的毛巾就递到了面前。他抬头，看到赵静怡站在面前，眼里满是笑意：“看你额头都是汗，擦一擦。”
林枫接过毛巾，擦了擦汗，赵静怡又打开保温桶，拿出一碗莲子羹：“孙妤早上煮的，说你在片场容易上火，特意让我带来的。” 她递过勺子，指尖不经意蹭过他的手背，带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林枫接过莲子羹，喝了一口，甜而不腻，刚好缓解了讲戏的疲惫。他抬头看向赵静怡，眼神里的凌厉渐渐褪去，只剩下温柔：“怎么过来了？家里不忙吗？”
“思杨说今天有重要的情绪戏，我想着过来看看，顺便给你送点吃的。” 赵静怡在他身边坐下，声音轻缓，“刚才看你讲戏的样子，想起以前拍《星光下的尘埃》，你为了一场哭戏，在片场练了一下午，连饭都忘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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