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的姜茶“咕嘟”冒泡,香气漫了满屋子。杨浩宇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忽然想起秋分那天在晒谷场,她眼里的光比稻粒还亮。原来有些话,不用明说,就像这冻土下的种子,就算隔着冰和雪,也能悄悄把根往一起扎。
“对了,”苏婉清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布包,递给他,“林默那孩子的棉鞋不够厚,我给加了层棉絮,你给他送去。”布包上还带着她的体温,拆开时,里面的棉鞋鼓鼓囊囊的,针脚密密匝匝,连鞋底都缝了层耐磨的帆布。
杨浩宇拿着棉鞋往仓库走,路上碰见二柱正帮着林默往暖窖里搬煤块。少年的旧棉鞋在雪地上踩出歪歪扭扭的印子,鞋帮上裂了道缝,露出里面的棉絮。“换双鞋。”杨浩宇把新棉鞋塞给他,林默愣了愣,接过来时手都在抖,穿上后原地跺了跺脚,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暖和!比我娘做的还暖和!”
二柱在一旁打趣:“你这小子,来了没俩月,倒成了浩宇哥和婉清姐的半个徒弟了。”林默红着脸挠头,从怀里掏出个纸包,里面是几块冻得硬邦邦的糖:“这是我攒的,二柱哥你吃。”糖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是那种最普通的水果糖,却像块小小的太阳,把周围的寒气都驱散了些。
傍晚时,天又飘起了雪。杨浩宇站在仓库门口,看着暖窖里的温度计——3.2度,湿度58%,正好。林默在旁边的小本子上画着曲线图,嘴里念叨着“明天要是降温,就得加层草帘”。远处的试验田被雪盖得严严实实,像条厚厚的白棉被,盖着土里的麦种,也盖着开春的希望。
苏婉清提着煤油灯走过来,灯光在雪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张教授来信了,”她把信递给他,指尖的温度透过信纸传过来,“说省农科所的纪录片队正月十五就到,让咱们提前准备点素材。”杨浩宇展开信纸,张教授的字龙飞凤舞,最后画了个小小的稻穗,旁边写着:“记得拍婉清当年扒稻穗的地方,那是咱试验田的根。”
他抬头看向苏婉清,她正望着试验田的方向,灯光落在她脸上,柔和得像开春的雨。“张教授说,”杨浩宇的声音有点发紧,“要拍你小时候待过的地方。”苏婉清的脸忽然红了,伸手去抢信纸,却被他按住。两人的手在灯下碰在一起,都带着点凉,却像有股热气从相触的地方冒出来,暖得人心里发颤。
雪越下越大,落在灯芯上,发出“滋滋”的轻响。杨浩宇忽然想起刚到北大荒的那个冬天,他裹着单薄的被子坐在炕头,听着窗外的风声,觉得这日子漫长得没有尽头。可现在,身边有了暖窖里的稻种,有了灯下的人影,有了少年认真的曲线图,连这凛冽的北风里,都像是藏着春天的消息。
“开春育秧时,”他望着远处白茫茫的试验田,声音被雪过滤得格外清晰,“咱们在暖窖边上搭个小棚子,放张桌子,你算账,我记数据,林默……让他烧火。”苏婉清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被风吹得飘远了,却像颗种子,稳稳地落在了他心里最软的地方。
仓库里的温度计慢慢升了0.1度,暖窖里的稻种在陶缸里沉睡着,等待着冻土解冻的那天。杨浩宇知道,这北大荒的冬天再长,也挡不住春意——就像那些藏在雪底下的新苗,就像灯下悄悄滋长的情愫,只要心里有盼头,再硬的土,也能种出沉甸甸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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