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比的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在沉寂的外门炸开。告示榜前人头攒动,议论声嗡嗡作响,几乎要将那新贴的榜文掀翻。每一个名字都牵动着无数目光,其中“林衍”二字,格外刺眼。
“看见没?林衍!那个从鬼渊爬回来的家伙,居然也敢报名小比?”一个尖嗓门的弟子指着榜文,满脸的不可思议。
旁边立刻有人嗤笑:“怕不是炼丹炼昏了头,真以为走了点狗屎运就能一步登天?小比擂台上可没人管你丹炉烧得旺不旺!”哄笑声随之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林衍这个名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几乎是“废物”的同义词,即使他不久前用炼丹证明了自己并非全无价值,但根深蒂固的印象,又岂是轻易能拔除的?
“话不能这么说,”一个略显沉稳的声音插了进来,是外门中消息颇为灵通的王海,“听说他前些日子在丹房那边,连马长老都对他另眼相看……”
“另眼相看?”一个高亢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响起,瞬间压过所有议论。赵峥拨开人群,那张带着惯常刻薄的脸出现在众人视野中心,嘴角挂着恶毒的笑,“王海,你怕不是眼神不好使?马长老那是可怜他!一个靠着从鬼渊捡了点破烂药草、侥幸炼出几颗下品丹药的废物,也值得吹嘘?小比?呵,我看他是嫌上次在鬼渊摔得不够惨,想再去阎王殿前走一遭,给大家添点乐子!”
他刻意拔高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每一个角落。人群再次爆发出更大的哄笑,榜文前的气氛变得浑浊而充满恶意。赵峥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如同欣赏自己的杰作,目光扫过人群,仿佛在搜寻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身影。他需要林衍此刻就在现场,亲眼看着、亲耳听着这铺天盖地的羞辱,他需要林衍那强装的镇定彻底粉碎。
就在这时,主道尽头的人群忽然如潮水般向两边分开,喧闹声诡异地低了下去,随即被一种压抑的惊叹和敬畏取代。
一道身影缓缓行来。
苏清雪。
她已不再是外门弟子那身朴素的青衣。一袭内门真传弟子的云纹雪缎长裙,在晨光下流淌着清冷华贵的光泽,衣袂飘飘,纤尘不染。腰间悬着的青玉令牌,昭示着她身份的本质飞跃。她的容颜依旧清丽绝伦,只是眉宇间那曾有的少女青涩已彻底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拒人千里的淡漠和俯视众生的疏离。她行走的姿态从容而优雅,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无形的阶梯上,与脚下这些灰扑扑的外门弟子,划开了一道清晰到刺眼的天堑。
人群彻底安静了,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带着痴迷、敬畏,还有深深的自惭形秽。她曾在外门短暂停留,如今归来,却已是云端之上的存在。
赵峥脸上瞬间堆满了谄媚至极的笑容,几乎是弓着腰迎了上去:“苏师姐!您大驾光临我们这外门,真是蓬荜生辉,令我等惶恐又荣幸啊!”他刻意用了“我们外门”,将自己与林衍彻底割裂开来。
苏清雪脚步未停,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吝于扫向赵峥那张堆笑的脸,只从鼻间发出一个极轻的、近乎虚无的“嗯”声。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穿透人群的缝隙,精准地锁定了那个站在外围、几乎要被人群淹没的身影——林衍。
他站在那里,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外门弟子服,在周围刻意避让形成的微小空地里,显得异常单薄和格格不入。他微微低着头,似乎正看着脚下被踩得有些凌乱的青石板路。那姿态,在苏清雪眼中,是彻头彻尾的狼狈与逃避。
“林衍。”苏清雪开口了,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却带着一种刻意放大的穿透力,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也瞬间将林衍推到了风暴的中心。
林衍抬起头。
他的动作很慢,仿佛顶着无形的千钧重压。当他的目光终于与苏清雪在空中相接时,那里面没有赵峥预想中的愤怒、羞耻或是哀求,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最压抑的海面,无波无澜,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力量。这平静,刺得苏清雪心头莫名一悸,更激起了赵峥滔天的怒火。
“躲?躲得了吗?”赵峥立刻跳了出来,指着林衍,声音因激动而尖锐,“苏师姐屈尊降贵来‘探望’你这故人,你竟敢如此无礼?还不快滚过来跪谢师姐恩典!你以为你报名小比就能改变什么?癞蛤蟆永远是癞蛤蟆!”
刻毒的言语如同淬毒的鞭子,狠狠抽在寂静的空气里。围观弟子们屏住了呼吸,目光在林衍和苏清雪之间来回逡巡,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期待和残忍的兴奋。昔日未婚夫妻,如今云泥之别,还有什么比这更刺激的戏码?
苏清雪莲步轻移,向前走了几步,停在距离林衍约莫三丈之处。这个距离,不远不近,既能让她居高临下地俯视,又足以让她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灌入林衍耳中,同时也能让周围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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