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悬剑宗外门演武场上,人声鼎沸,热浪蒸腾。八座高大的青石擂台,如同八头巨兽蹲伏在喧嚣的海洋中心。人群的呐喊、灵兽的嘶鸣、兵刃偶尔交击的清越脆响,以及擂台上沉闷的拳脚碰撞声,混成一股灼热的气浪,冲击着每一个置身其中的人的耳膜与神经。空气中弥漫着汗水的咸腥、尘土被反复践踏扬起的干燥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属于初阶丹药的草木甜香,那是从远处丹房飘来的余韵。
今日,正是悬剑宗外门小比,决定众多弟子命运的关键一战。
观礼台雄踞演武场北侧高地,视野开阔,俯瞰全场。台上坐着的数位外门长老,个个气息沉凝渊深,目光如电,是这片沸腾海域中唯有的几座不动礁石。居中而坐的执法长老吴天刑,面庞如刀削斧凿般冷硬,眉宇间凝聚着常年执掌刑律带来的凛冽煞气,不怒自威。他身着玄黑执法袍,袍角绣着代表公正与铁律的银白色法剑徽记,指尖正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扶手,发出笃笃轻响,目光扫过下方一座座擂台,带着审视与衡量。
“吴长老,这一届苗子,锐气倒是十足啊。”身侧,丹房长老李墨云呵呵笑着,他身形微胖,面容和善,一身丹房执事特有的靛青色袍服,上面沾染着几处洗不掉的深褐色药渍,袖口甚至还有一小块焦糊的痕迹,显得颇为随性。他手里捧着一盏清心凝神的灵茶,氤氲热气模糊了他眼中闪动的、不易察觉的精光。
吴天刑鼻腔里哼出一个短促的音节,算是回应,目光却并未离开下方激烈交锋的擂台。“锐气过盛,根基不稳者,十之八九。修行之路,终究靠的是实打实的修为和堂堂正正的手段。”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就在这时,一阵格外响亮的哄笑声浪猛地从三号擂台方向炸开,如同滚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瞬间盖过了演武场上其他的嘈杂。
“哈哈哈!快看三号台!炼气四层对六层?这还打个什么劲?”
“林衍?就是那个在丹房打杂,上次还炸了炉的吧?赵师兄可是炼气六层圆满,半步踏入后期的高手!”
“开盘了开盘了!赌林衍能撑过三招的一赔十,赌赵师兄一招解决的二赔一啊!”
“三招?你也太看得起他了!赵师兄的‘裂石拳’刚猛无俦,我看那小子能接住一拳不趴下都算祖坟冒青烟!”
哄笑声、议论声、起哄下注声浪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带着赤裸裸轻视和嘲弄的漩涡,将三号擂台牢牢锁定在焦点中心。
擂台上,气氛截然不同。
青石铺就的台面在炽烈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赵峥,身材高大魁梧,一身劲装包裹着虬结鼓胀的肌肉,仿佛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他下巴微抬,眼神睥睨,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俯视着几步之外的对手。炼气六层的气息被他刻意催动,形成一圈灼热、略显逼仄的气场,如同无形的火焰壁垒,向着对面挤压过去。
“林衍,”赵峥的声音洪亮,刻意灌注了灵力,清晰地压过台下的喧嚣,清晰地传递到观礼台上每一个长老的耳中,“能站上这擂台,算你有几分胆色。不过,到此为止了。三招!三招之内,若不能让你躺着下去,我赵字倒过来写!”他嘴角咧开一个充满力量和信心的弧度,双拳紧握,指节发出清脆的爆响,周身灵力加速奔涌,衣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他的对手,林衍,站在擂台边缘的阴影里,身形显得有些单薄。一身洗得发白的普通外门弟子灰袍,袖口处隐约可见几道不规则的焦黑痕迹,像是被什么灼热之物燎过。面对赵峥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和台下山呼海啸般的嘲笑,他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惊惶或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那双眼睛,幽深得像两潭不起波澜的古井,倒映着对手燃烧的战意和头顶刺目的骄阳,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将所有的喧嚣与威压都隔绝在外。
他微微垂着眼睑,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脚下青石砖的纹路上,又或者是在感受着阳光透过薄薄鞋底传递上来的微热。那平静,在赵峥狂暴的气势衬托下,在台下震耳欲聋的哄笑声浪中,显得格外诡异,甚至透出一丝令人心底发毛的寒意。
“狂妄!”
“赵师兄,废了他!”
“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差距!”
台下的起哄声浪在赵峥放出三招豪言后达到了顶峰,如同无数条无形的鞭子抽打着空气。
赵峥眼中戾气暴涨,那份被林衍平静姿态激起的无名火彻底点燃了他的凶性。“找死!”他暴喝一声,声如炸雷,盖过了所有的喧嚣。右足猛地一踏擂台!
“砰!”
青石砖面应声炸开一圈蛛网般的细密裂纹,细小的石屑激射。借着这股狂暴的反冲之力,赵峥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赤红色的离弦之箭,挟裹着灼热的气浪,撕裂空气,直扑林衍!速度快得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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