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绝对的死寂啊~
了尘的意识从无边的混沌与剧痛中艰难地浮起,如同溺水者挣扎着探出水面。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虚空尘埃冰冷的颗粒感。他缓缓睁开沉重的眼帘,映入视界的景象,让这位见惯沧桑的老僧,枯槁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撼。
这里不是狂暴的空间乱流,也不是预想中通往万仙寂灭之渊的险途。而是一片…破碎的、凝固的、被时光彻底遗忘的角落。
天空是凝固的暗灰色,如同被泼洒了陈旧墨汁的巨大幕布,看不到日月星辰,只有几道巨大而狰狞的、如同伤疤般的空间裂痕横亘其上,裂痕边缘流淌着缓慢变幻的、暗紫色的光晕,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不稳定气息。大地并非土壤,而是一种呈现出灰白、暗红、焦黑交织的奇异结晶地貌,坚硬、冰冷、贫瘠。巨大的、如同被神魔巨爪撕裂的峡谷纵横交错,深不见底,其中弥漫着淡灰色的、带有微弱腐蚀性的雾气。远处,依稀可见倒塌的、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建筑残骸,扭曲的金属骨架刺破凝固的天空,覆盖着厚厚的尘埃和奇异的暗紫色苔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金属锈蚀、尘埃和某种古老衰败的奇异气味。
灵气?稀薄得近乎虚无!了尘尝试运转体内残存的佛力,立刻感到一股深入骨髓的滞涩与枯竭感。经脉如同干涸的河床,残存的佛力微弱如游丝,每一次流转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他低头看向自己,青灰色的僧袍早已在空间乱流中化为褴褛的布条,枯槁的身躯上布满了细密的伤口,最深的一道从左肩斜贯至肋下,皮肉翻卷,边缘残留着空间切割的法则气息,淡金色的血液早已凝固,与尘埃混合在一起。更麻烦的是,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神魂深处那道冰冷刺骨的“天诛”烙印,如同附骨之疽,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微弱波动。
这里,是一片被狂暴空间乱流彻底隔绝、遗弃在时空夹缝中的碎片世界。一个真正的…遗忘之境。
“呃…” 身旁传来微弱的呻吟。了尘艰难地扭头,看到石岳巨大的身躯躺在不远处。他岩石化的皮肤上布满了更深的裂痕,许多地方甚至露出了内部暗金色的骨骼,气息微弱,显然在最后的传送和坠落中承受了巨大的冲击。那个被他救下的九霄剑宗女弟子云瑶,则蜷缩在石岳身侧,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奄奄,身上也有多处被空间碎片划伤的痕迹。
林衍…了尘心中一沉。在穿过空间褶皱薄弱点的瞬间,空间乱流的恐怖撕扯力超出了他佛力所能庇护的极限。林衍那形如枯槁的肉身,在脱离佛光笼罩的刹那,便如同沙堡般无声地消散了…只留下那道微弱却执着的洛书指引意念,消失在混乱的洪流中。生死,难料。
了尘强压下心中的悲悯与沉重,挣扎着想要坐起,却牵动全身伤势,忍不住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出淡金色的血液。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盘膝坐好,双手艰难地结出一个固本培元的手印,试图引动这片死寂天地间那微乎其微的灵气。然而,效果微乎其微。这里的能量场域极其混乱且惰性,佛力的恢复缓慢得令人绝望。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的、如同砂砾摩擦的窸窣声从不远处巨大的结晶岩石后传来。
了尘浑浊但依旧锐利的目光瞬间扫去,枯瘦的手指下意识地扣紧了仅存的几颗乌木佛珠。
岩石的阴影里,缓缓探出几个…人形生物。
他们身材矮小、佝偻,平均身高不足五尺。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色,布满了细密的皱纹和奇异的、如同电路板纹路般的暗紫色斑痕,仿佛长期暴露在某种有害辐射下。他们的眼睛很大,瞳孔是浑浊的琥珀色,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警惕、恐惧和一丝…好奇的光芒。身上裹着粗糙的、用某种暗紫色苔藓和坚韧的结晶丝线编织成的简陋衣物,手中握着打磨得极其尖锐的黑色结晶石矛或骨刀。
他们的气息微弱,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带着一种长期营养不良和恶劣环境折磨下的虚弱感。但了尘敏锐地感知到,他们的体内,似乎隐隐流动着一丝极其微弱、却与这片凝固空间产生着奇妙共鸣的奇异能量波动。
“虚空…遗民?”了尘心中了然。这些人是上古那场导致这片世界碎片脱离主位面的大战的幸存者后裔,在绝望的遗忘之境中,如同苔藓般艰难地延续着血脉。
为首一个看起来最为苍老、脸上皱纹如同刀刻般深邃的老者,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音节,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了尘三人,尤其是石岳那非人的岩石躯体,充满了极致的戒备和恐惧。他身后的几个年轻遗民,更是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身体微微颤抖。
了尘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掌,掌心向上,做了一个古老而通用的、表示和平与无威胁的手势。他没有说话,只是将体内残存的那一丝微弱却精纯平和的佛力,缓缓地、小心翼翼地释放出来,如同在黑暗中点燃一盏微弱的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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