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林峰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酒意,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得意和轻蔑,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却又令人快意的陈年旧事:
“意外?哼,算是吧……不过,”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却像淬了毒的冰锥,精准地刺入林尘的耳中,“他那爹娘当年……风头太盛,不知进退,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哼,也算他们识相,死得是时候,省了不少麻烦……不然,你以为他们这一支,能仅仅只是现在这般光景?”
“轰隆——!”
又一道惊雷炸响,但这一次,雷声仿佛不是在天空,而是在林尘的脑海里猛然爆开!震得他神魂俱颤,耳中嗡嗡作响,整个世界的声音都瞬间远去。
“死得是时候……省了不少麻烦……”
“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这两句话,如同梦魇的呓语,又如同地狱的丧钟,在他脑海中疯狂回荡、撞击!
原来……不是意外?!
父母的风头太盛,不知进退……得罪了人……所以,他们的死,是“识相”?是“省了麻烦”?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寒,从心脏最深处猛地炸开,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比这倾盆的冷雨还要刺骨千倍、万倍!原本因寒冷而颤抖的身体,此刻却诡异地停止了颤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僵直,一种被极致的震惊和愤怒冻结的僵直。
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燃烧!一股腥甜之气涌上喉咙,被他死死咽下。指甲早已深深抠进掌心的皮肉,鲜血混着雨水,沿着指缝无声滑落,滴在身下的积水中,晕开淡淡的红。
他一直以为,父母的死是天妒英才,是命运的残酷。他所有的恨意,大多集中在家族内部的世态炎凉、落井下石。他只想夺回尊严,重振父母一系的声威。
可直到此刻,这雨夜中随风飘来的一句充满恶意的闲话,却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撕开了掩盖在真相之上的厚重帷幕的一角!露出了其后隐藏的、更加黑暗、更加狰狞的冰山一角!
不是意外!
很可能……是谋杀!
是为了铲除障碍,是为了“省麻烦”!
是谁?!
那个“不该得罪的人”是谁?!
林峰知道多少?大长老是否参与其中?还是说,整个家族高层都心知肚明,却选择了默许甚至……合作?
无数的疑问,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巨大的悲痛、滔天的恨意、还有一种彻骨的冰冷,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雨水依旧无情地冲刷着他的身体,但他已经感觉不到寒冷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灵魂深处弥漫开来的、足以冻结一切的杀意!
他猛地抬起头,任由冰冷的雨水狠狠拍打在脸上。透过模糊的雨幕,他死死盯住廊下那个谈笑风生的身影,目光如同两把淬了血、来自九幽地狱的冰刃!
林峰……
大长老……
还有那个隐藏在迷雾中的、真正的仇人……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嘶吼,在他胸腔内震荡,却最终没有冲破牙关,只是化作了更加深沉的沉默,和更加坚定的意志。
原来,他所承受的这一切屈辱,都不过是那场阴谋的余波。原来,他真正的敌人,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庞大、更加可怕。
但这并没有让他恐惧,反而像是一盆冰水,浇醒了他最后的一丝迷茫和软弱。
他不再仅仅是为了自己而跪。
他是替那蒙冤而死的父母跪在这冰冷刺骨的雨夜中!
他是替那被无情践踏的尊严和公正跪在这泥泞之地!
这冷雨,是苍天为他父母流下的泪吗?
不!
这分明是洗刷冤屈、淬炼复仇之刃的寒泉!
林尘缓缓地,重新低下了头。但这一次,他的脊梁挺得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要笔直。那双隐藏在湿发下的眼睛里,所有的痛苦、迷茫、软弱都消失了,只剩下两种东西——如同万古寒冰般的冷静,和如同地狱烈焰般的仇恨。
冷雨孤影,少年跪在家族的祠堂之外,体内某种东西彻底死去,而另一种更加可怕、更加坚韧的东西,正在破壳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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