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婆婆的身体彻底冰冷下去,唇边凝固着那抹释然又期盼的笑。后院死寂,唯有林晚秋压抑不住的呜咽在晨光里撕扯。那口染血的旧荷包从婆婆怀中滑落,跌在冰冷的冻土上,无声诉说着一位老人的燃烬。
“婆婆…” 林晚秋跪伏在地,指尖颤抖地触碰老人枯槁的手,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最后一丝引动金针的余温,此刻却已冰凉透骨。泪水混着尘土在她脸上冲出狼狈的沟壑,巨大的悲痛与茫然席卷了她。香婆婆走了,用命换来了一个方向,却抽走了她心中最后的依靠。
布衣茶师缓缓起身,走到香婆婆身边,枯瘦的手指轻轻拂过老人闭合的眼睑,动作带着一种沉重的仪式感。他弯腰,拾起那枚沾染了泥尘的旧荷包,郑重地拍去尘土,收入自己怀中。再抬眼时,那澄澈如古井的眼底已敛去悲恸,只剩一片近乎冷酷的清明。他转向众人,声音不高,却压过了林晚秋的啜泣,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悲痛无益。婆婆燃魂引路,非为哀悼,是为前行。”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众人惨烈的状态:江屿心口玉泽虽被帛画“荣”契与并蒂莲的力量暂时稳住,光芒流转间却仍有不稳的波动,新生的白发根部,灰败死气虽被压制,却如蛰伏的毒蛇,并未根除;陆离面如金纸,嘴角血迹未干,星盘“璇玑引”裂纹遍布,黯淡无光;杜衡拄刀而立,断腿处浸透布料的暗红已然凝固,但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额角滚落的冷汗;陈默瘫靠在廊柱下,七窍干涸的血痕触目惊心,维系老锁头的那点幽蓝微光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老锁头本身,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一盏茶,” 茶师的声音斩钉截铁,“我最多能为大家争取一盏茶的时间恢复一丝元气。一炷香后,无论状态如何,必须出发!归墟星图轨迹已显,北斗缺位之域凶险莫测,迟则生变!”
话音未落,他双手猛地一拍腰间青布茶囊!
“技抵·拾捌·茶引·百草凝露·涤秽回春!”
囊口大开!并非一缕流光,而是无数细若牛毛、闪烁着不同色泽光华的露珠般水雾喷薄而出!青翠欲滴的生机、温润如月的滋养、淡紫的安神、赤红的暖血…百草精粹凝成的露雾,如同拥有灵性,精准地分成数股,轻柔地包裹住每一个伤者。
江屿被一股青红交织的暖流包裹,心口玉泽的波动稍稍平复,体内翻腾的逆血被温和抚顺;陆离口鼻间涌入淡紫与青色的雾气,剧痛的内腑仿佛被浸泡在温凉的泉水中,精神为之一振;杜衡断腿处覆盖上一层赤红与土黄的光雾,灼烧般的剧痛被强行压制,一股沉凝的力量感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陈默和老锁头则被一股纯粹的翠绿生机包裹,陈默指尖维系老锁头的幽蓝光芒仿佛得到了一点微弱的燃料,稍稍稳定下来,老锁头灰败的脸上也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
林晚秋也被一股温润的白色雾气包裹,清凉的气息抚过她哭得红肿的双眼和混乱的心神,让她从巨大的悲痛中勉强抽离出一丝清醒。她下意识地紧紧攥着手中那卷帛画,帛画上那个被香婆婆心血点亮的“荣”字,此刻依旧散发着温润坚韧的玉红光芒,仿佛一颗跳动的心脏,与药圃中光华流转的千机藤并蒂莲遥相呼应,成为这片惨淡中唯一的光源和支柱。
“陆离!” 茶师低喝,目光投向盘膝调息的星象师,“星图!”
陆离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咙翻涌的血腥气,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朱砂阵图中心那幅由流淌暗红光芒勾勒出的复杂星图。星图轨迹扭曲盘绕,最终指向一片深邃、冰冷、仿佛连光线都被吞噬的黑暗区域,那里,本该高悬的北斗七星图案,如同被硬生生抹去,留下一个巨大的、令人心悸的虚空缺位。
“归墟…缺位之域…” 陆离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一种面对宇宙恐怖本能的敬畏,“星图轨迹…指向那里…但轨迹本身…残缺不全!像是…被强行撕开又弥合留下的疤痕…充满混乱的时空乱流节点…更深处…有某种…巨大的…‘死寂’…盘踞!” 他艰难地描述着,额角青筋因为强行催动受损的灵觉而凸起。
“能锁定苏雅姐的具体位置吗?” 江屿嘶哑的声音响起。他挣扎着完全坐起,白发垂落肩头,指尖的朱砂印记在帛画“荣”字光芒映照下,红得刺眼。心口的玉泽随着他的动作再次剧烈波动了一下,灰败死气隐隐有反扑之势。
陆离痛苦地摇头,指着星盘上几处关键的断裂纹路:“‘璇玑引’…核心阵纹被时空反噬震裂…感知精度…十不存一!星图只能给我们一个大致方向…苏雅姐的气息…在归墟深处…如同…沉入墨海的针…被那‘死寂’重重包裹…模糊不清!”
“模糊不清?” 江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戾气,“婆婆用命换来的星图,只能给一个方向?” 他染血的拳头猛地砸在地上,冻土崩裂。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