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跑了多久,穿过几条陌生的街道,直到肺叶如同风箱般灼痛,喉咙里满是铁锈味,才敢拐进一个更僻静的、堆满黑色垃圾袋和废弃家具的死角。我靠在一面满是涂鸦的冰冷墙壁上,身体顺着墙壁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浸透了我的后背,与之前的热汗混合,带来一阵阵寒意。后怕如同迟到的海啸,几乎将我淹没。我仔细检查着自己:手背破了,肩膀和大腿多处淤青,幸运的是没有伤筋动骨。
我低下头,目光复杂地看着手中的两样东西:那根救了我一命的棒球棍,和那个差点害死我、又莫名救了我的铅盒。
它现在又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死寂模样,冰凉、沉重。
但这绝对不是幻觉。 我送的不是普通货物。那个超市里诡异的争吵和压力测试,那群学生无缘无故的恶意和围堵,以及这盒子展现出的超自然力量……这一切像一张正在收紧的网。
我必须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原路返回找电动车等于自投罗网,天知道超市那帮人和这帮学生会有什么后续动作。
我撕下还算干净的衬衫下摆,简单包扎了手上的伤口,又将那根棒球棍用捡来的破报纸仔细裹好,伪装成一根普通的长条包裹。那个铅盒,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它小心翼翼地塞回挎包最里层,拉好拉链。它的存在,像一颗定时炸弹贴在我的胸口。
现在怎么办?
我需要一个地方躲藏,需要处理伤口,更需要信息。我对这个第七区的了解太少了。
我拖着依旧酸痛的身体,强迫自己站起来,融入街道。我尽量低着头,避开主路,专挑那些灯光昏暗、人迹罕至的小巷穿行。这个被称为“第七区”的地方,其破败和混乱的程度超乎我的想象。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用锈迹斑斑的卷帘门封锁着,墙上覆盖着一层又一层毫无美感的激进涂鸦。偶尔有行人匆匆走过,也是裹紧衣服,目光低垂,眼神里充满了警惕、麻木和一种被生活榨干后的疲惫,没人对我这个衣衫不整、步履蹒跚的外来者投来多余的一瞥。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已荒芜。
就在我漫无目的地走了将近半小时,体力再次告罄,几乎要被寒冷和疲惫击倒时,我忽然感到——挎包里的铅盒,又轻轻震动了一下!
我猛地停住脚步,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我警惕地四下张望,手不自觉的摸向了报纸包裹的棍棒。
震动持续着,非常轻微,富有节奏,像一颗沉睡已久的心脏开始了它的第一次搏动。
紧接着,我注意到前方不远处,一家门面狭小、招牌歪斜的店铺。招牌上“废旧电器回收”的字样已经褪色剥落,几乎难以辨认。店铺的橱窗肮脏不堪,里面堆满了各种破铜烂铁和报废元件的残骸,如同某种机械生物的坟场。
然而,就在那堆废品的深处,一点幽蓝色的光芒,正顽强地穿透尘埃,以一种与我包里铅盒震动完全同步的频率,一下、一下地、固执地闪烁着。
像黑暗中唯一的灯塔,又像陷阱里诱人的饵食。
我的心跳再次失控地加速。
是巧合?是接应点?还是一个为我量身定做的、新的致命陷阱?
我握紧了手中简陋的武器,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犹豫只持续了几秒。好奇心、对真相的渴望,以及走投无路的绝望,最终压倒了谨慎。我别无选择,只能走向这唯一看似与谜题相关的线索。
我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铁锈和尘埃味道的空气,推开了那扇仿佛一个世纪都没人保养过的、吱呀作响的玻璃门。
门楣上,一个早已锈死的铃铛,发出了嘶哑而挣扎的“叮当”声,如同垂死者的叹息。
店铺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拥挤、更杂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灰尘、机油、焊锡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臭氧的怪异味道。柜台后,一个干瘦得像一具蒙着人皮的骨架的老头,正戴着一个硕大的单边放大镜,埋头用精密工具拆解一个结构复杂的、仿佛来自外星的老旧仪器。他头也不抬,仿佛我的闯入只是吹进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声带曾被砂纸打磨过,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东西带来了,就放柜台上。你的报酬在左手边第三个抽屉,自己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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