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四,夜。
北风卷着寒意,掠过京城鳞次栉比的屋瓦,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中华商号后院议事厅内,却是烛火通明,暖意融融中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
明日,便是决定命运的时刻——进宫献宝。
奕帆端坐主位,青衫磊落,面色沉静如水。
下首坐着周文渊、钱炜、唐江龙、蓝漩秋、苏媚儿,以及付嵇将军、牛统、张程等核心人员。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奕帆身上,等待着他的部署。
“明日寅时,玻璃镜及平板窗户玻璃样品,共计十车,准时出发,经东华门入宫。”
周文渊率先开口,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道:“押运由付将军麾下五十精兵及镖局三十好手负责,由下官与钱师爷亲自带队。
流程已与礼部、司设监反复确认,按理不应有差池。”
“按理?”
唐江龙“唰”地合上折扇,嘴角勾起一抹讥诮,道:“怕就怕有人不按常理出牌。
孙济世那老狐狸,在京城经营多年,根深蒂固,上次夜袭不成,如同‘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除掉奕兄。
明日皇宫大内,他或许不敢明火执仗,但那些阴沟里的手段,只怕是‘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恶心人’,更防不胜防。”
苏媚儿依偎在唐江龙身边,纤纤玉指轻点桌面,蹙眉道:“夫君所言极是。
妾身最忧心的,便是那玻璃镜与窗户玻璃。
此物晶莹璀璨,却也脆弱易损,如同美人面,吹弹可破。
若是在圣前有任何闪失,哪怕是细微裂纹,被有心人放大,便是‘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透了’的大罪过。”
蓝漩秋轻抚身旁的玉箫,柔声补充,声音如清泉流淌,却带着寒意道:“漩秋在教中时,虽不直接参与此类阴谋,但也耳闻过一些手段。
买通宫内负责接收、搬运的小太监,在镜框、底座做极隐蔽的手脚;
或在搬运路径上设置障碍;
甚至……在镜面上涂抹某些遇热、遇潮才会显现问题的药物。防不胜防。”
付嵇将军浓眉紧锁,抱拳道:“总镖头,宫禁之内,末将的兵士无法进入。
贡品一旦移交禁卫,便如同‘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其间若发生什么,我们很难插手。”
奕帆静静听着众人的担忧,目光深邃,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他缓缓起身,走到厅中悬挂的一幅京师详图前,手指划过从中华商号到东华门的路径,最终点在皇极殿的位置。
“诸位所虑,正是我心中所忧。”
奕帆开口,声音清越而镇定,“孙济世必不会坐视我们风光献宝。
他的毒计,无非集中于三处:宫外路途、宫门交接、殿内呈现。
而我们,便需在这三处,布下三重防线,做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他目光扫过众人,开始条分缕析地部署,逻辑清晰,思虑周详:
“第一重,固本培元,确保贡品自身万无一失。”
“周大人,钱师爷,”奕帆看向周、钱二人道:“装车之前,你二人需亲自带领最可靠的工匠,再次检查每一面玻璃镜、每一块窗户玻璃样本。
不仅仅是镜面,更要仔细检查镜框、木箱的每一个接榫、每一颗铆钉!
用放大镜查看有无细微的划痕、裂纹或被替换的痕迹。
尤其是镜框与镜面的结合处,需用特制的防水胶泥再次密封,防止有人注入腐蚀性液体。”
“是!”周、钱二人肃然应命。
“包装需再加一层!”
奕帆继续道,“原有的软木、棉絮不变,外面再包裹一层浸过油的韧性牛皮,最后放入内衬厚绒的特制木箱中。
木箱缝隙用蜡封死,贴上中华商号的独家封条。
封条需用特殊药水绘制暗记,一旦被揭开,无法复原。
如此,若有人在途中或宫内想要调包或做手脚,必会留下痕迹。”
“妙啊!”
钱炜抚掌,道:“此乃‘铁桶阵’,让宵小无从下手!”
“第二重,铜墙铁壁,护卫宫外路途安全。”
“付将军,牛统,张程!”奕帆目光转向三位武将。
“末将(属下)在!”
“明日押运,车队前后左右,皆需布置精锐。
前导车由牛统带领十名镖师,配备强弓劲弩,负责探路清障,遇有可疑人物或车辆,立刻警示。
主力车队由付将军亲自坐镇中军,五十名兵士分列车队两侧,刀出鞘,箭上弦,结成防御阵型。
断后由张程率二十名镖师负责,防止被人从后方冲击。”
奕帆沉吟片刻,又道:“此外,车队中混入三辆一模一样的备用车辆,同样严密包裹,但内装普通琉璃或空白木框。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潜在的攻击者无法确定真正贡品的位置。
此乃‘李代桃僵’之计。”
付嵇重重抱拳道:“总镖头思虑周详!
末将定保车队一路平安,便是只苍蝇,也休想靠近惊扰了贡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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