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托侍卫传来消息后，我立刻赶去，还是晚了……”
尔康长叹一声，望着窗外化不开的夜色，指尖不自觉地攥紧，满心焦灼:
“眼下该怎么办？阿玛那边明日怕是也瞒不住了……”
尔泰静坐窗前，指尖轻叩窗沿，半晌才沉声道:“方才小燕子，说了三个字……”
“什么？”尔康猛地停住脚，急切地走近，“你怎么不早说？”
“找晴儿。”
“……”
尔康身子一滞，缓缓在对面落座，“这么说，小燕子早料到会有这一劫？”
见尔泰不言语，他又自顾自地分析起来:“想来在她那‘上一世的梦’里，没少遭老佛爷刁难……每次……应该也是晴儿出手相助吧？”
“如此说来，紫薇上一世也是受我牵连……”
想到和紫薇拥有了两世情缘，尔康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等他回过神来，发现尔泰正瞪着他，忙尴尬地轻咳一声。
“一个梦而已，不必当真……”
“小燕子对你真是情深义重，”尔康转移话锋，安慰道:
“不顾一切地当众维护你，在这危急关头，还不忘给你传递消息。她既敢这么说，想必此事尚有转圜余地，你怎么还如此愁眉苦脸的？”
尔泰眼底掠过一丝郁色，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即便知道一切已是过往，那股醋意还是忍不住翻滚。
他忍不住揣测，上一世，小燕子是否也这般维护五阿哥，他们也曾真心深爱过，如今选择和自己在一起，是真的喜欢，还是为了报复或报恩……
一想到小燕子心里或许还装着五阿哥，他的心就好像刀剜一样疼。
昨日，五阿哥看小燕子的眼神，他记得清清楚楚，那目光里，分明还有未了的情意。
“尔泰？”尔康见他出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该不会……在吃一个梦境的醋吧？”
他打量尔泰，目光笃定:“你得对自己有信心，小燕子爱憎分明，若不是真的在意，绝不会勉强，她既选了你，心里定然是有你！”
一语点醒梦中人，尔泰眼中瞬间亮起微光，他轻拍桌面，失笑:“我这是在乱想什么，不管她对我有几分在意，只要我全心全意待她，便足够了！”
他望向远处，脑海中全是小燕子的一颦一笑——他的初衷，从来都只是让她幸福。
另一边，慈宁宫的暗房里，小燕子和紫薇被带进了熟悉的屋子。
整间屋子，弥漫着浓郁的香火气息，只有太后供奉的佛像前，亮着一盏孤灯，衬得整间屋子愈发阴森。
崔嬷嬷提着灯笼进来，将两本线装书往桌子上一丢。
“老佛爷有令，两位格格需将《女诫》抄写一百遍！”
“女诫是什么？还抄写一百遍？！”小燕子惊地跳起来。
心里不禁犯嘀咕:上一世在这儿顶多是罚跪、喝洗澡水，怎么这一世改成抄书了？苍天啊，你怎么不按常理来呢……
两个丫鬟摆好了笔墨纸砚，留下一盏蜡烛，便随崔嬷嬷退了出去，小燕子和紫薇并排坐在桌前。
“紫薇率先提笔，转头劝道:“小燕子，你先照着写，不懂的就问我，时间紧迫，我们得抓紧。”
“我不要写！女诫，一听就是一堆破规矩！”小燕子没好气地把书一摔。
紫薇放下笔，扶着小燕子的胳膊，耐心地解释:
“小燕子，听我说，书必须写。明日老佛爷定会考你，连大概意思你也要懂，这第一条‘卑弱第一’是指女子生来地位卑微，应当谦卑顺从……”
“岂有此理！”小燕子猛地将毛笔拍在桌上，墨汁四溅，“凭什么女子卑微，没有女子，哪来的男人？要我说，男子才应该卑微！”
“小燕子，你小点声！”紫薇忙按住小燕子的手，压低声音道:
“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可这本书能流传至今，总有可取之处，班昭在写它时，也是希望女子能通过修养德行，在有限的空间里活出尊严。”
她翻开书页，指尖轻点字句:“你看‘夫妇篇’里说，‘夫不贤，则无已御妇’，是说丈夫也要贤德，并非只要求女子，里面还有不少好句子，我们取其精华便是。”
紫薇把毛笔重新塞进小燕子手里，语气带着恳求:“老佛爷没有打骂我们，已经很仁慈了，听话，哪怕只写几页也好，就当了为了大家，好吗？”
小燕子心不甘情不愿地提起笔，歪歪扭扭地照着书上的字描画，时不时嘴里还得嘟囔几句。
“什么‘妇当有柔顺之心！’这到底是在教人，还是在骂人？骂不还口，打不还手，那不是傻子吗！”
灯火摇曳，映得她的小脸忽明忽暗，抄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小燕子的眼皮就开始打架，脑袋不由自主地往下沉，最终“咚”地一声磕在桌子上。
“小燕子？”紫薇轻声唤她，只听见均匀的呼吸声，见她睡得香甜，紫薇不忍打扰，埋头继续抄写。
小燕子在睡梦中还咂了咂嘴，脸颊无意蹭过桌面，顿时粘了一脸的墨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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