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年轻，哪里晓得一个寡妇独自拉扯孩子，要受多少苦！”提起往事，苏母的语气不由得激动起来：
“日子艰难也就罢了，邻里街坊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门前但凡有一个男子路过，闲言碎语都能把人淹死！”
她抬眼看了看苏苏：“好不容易把孩子养大，若是懂事的，还能体谅为娘的苦心，若是……”
“娘！你别说了！”一旁的苏苏听不下去了，带着哭腔打断。
“好，好，我不说了。”苏母叹了口气，目光转向紫薇，语气缓和了些“姑娘，你在家定不会这样和你娘说话吧？”
紫薇目光温软，轻轻摇头：“我娘……她不在了。”
苏母一怔，脸上立刻浮现出愧色：“对不住啊姑娘，我……”
“无妨的，”紫薇微微一笑，“幸得我娘生前安排，我后来寻到了我爹，他待我极好。”
苏母点头，“那你爹还算有点良心。”
紫薇嘴角微僵：“……”
苏母这才注意到紫薇挽起的发髻，“姑娘成亲了啊，看你这么年轻俊俏，我还以为尚未出阁呢，瞧你们这气度，定是有福之人，不像我们母女……她爹是活不过来了，我也没什么本事……”
“娘！您又来了！”苏苏又羞又急。
苏母擦了擦眼角，歉然地笑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常年一个人，难得有人说话，唠叨惯了。姑娘……哦，小娘子，不知你们要做什么样的绣品？”
紫薇从容接话：“婶子，您叫我紫薇就好，这位是晴儿，她也成亲了，这位是小燕子，我们这回来，是想为她做身嫁衣。”
“嫁衣啊，好说好说。”苏母目光落在打扮得灵动俏丽的小燕子身上：“这嫁衣的绣样最为讲究，不知你们可有什么特别心思？”
“这个简单，”小燕子眉梢一扬，走到苏苏跟前，“苏苏，你也是姑娘家，肯定懂我们喜欢什么样的，不如你帮我选几个花样？”
见苏苏犹豫，她立马补充：“我要求不多，漂亮、寓意好就行，价钱好说！”
说罢，她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这是定金，做得合我心意，另有打赏！”
望着桌上明晃晃的银子，苏家母女眼睛都直了。
苏母咽了咽口水，话都说不利索：“姑娘，你、你自己选嫁衣？……看你年纪不大……这……”
小燕子“噗嗤”一笑，灵动的双眸眨了眨：“你们是不是奇怪，我怎么能自己做主？”
母女俩齐齐点点头。
“这有什么！我连要嫁的人都是自己挑的！嫁衣穿我身上，当然得自己选呀。”小燕子扬了扬下巴，瞥见苏苏眼神的惊讶与羡慕。
“姐姐，你的爹娘……不反对吗？”苏苏鼓起勇气问。
小燕子见她上钩，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却故作忧愁地叹道：“我爹娘早不在了，我从小流浪，后来遇上紫薇，我们结拜结为姐妹，直到她找到‘皇……皇爹’，这才有了家。”
坐在一旁的紫薇嘴角抽动了下，晴儿更是睁大了眼睛，想笑又不敢笑。
小燕子继续道：“婶子，不瞒您说，我们姐妹出身跟苏苏差不多，我和紫薇您知道了，晴儿也没爹娘，跟着奶奶长大的。我们现在能过得好，全凭我们不信命！”
“我未来的公婆起初根本瞧不起我！为了不让他们的儿子娶我，什么手段都用了，还说要把他的腿打断呢！而且啊……”她凑到苏苏跟前，压低声音：“我们差一点就私奔了。”
“啊……那后来呢？”苏苏瞪大了眼睛，听得入神。
“后来我想通了，我好好的一个姑娘，凭什么要委屈自己？”小燕子抬高了声调，
“他既然想娶我，就该自己去想办法说服他的爹娘，要是他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凭什么做我的丈夫？我小燕子嫁人，必定要风风光光、明媒正娶啊！”
她话音一落，便见苏苏眼底的光瞬间黯淡下去，满是失落与怅然。
“说得好，”苏母夸赞道，“小燕子，你爹娘在天有灵，定会为你骄傲，你有这般气魄，往后的日子指定错不了！”
“那是！”小燕子毫不谦虚，嘴角扬得更高，“我们姐妹几个的姻缘，都是自己选的！不论是家里人不同意，还是公婆有意见，最后都跨过来了！”
苏母听得一愣一愣，忍不住小声问：“自己选？……那不就成了男女私相授受，你们村子里没人管吗？这要在我们这儿，脊梁骨都得被戳断，族长还要用刑呢。”
“我们那叫发什么情，止……礼……”小燕子一时忘词。
紫薇淡定接话：“发乎情，止乎礼。”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小燕子点头，“我们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不算什么‘授受’。而且我们那儿的族长，可比你们这儿的厉害多了！稍有不慎，那可是要杀头的！”
“杀头？”苏母惊呼。
“可不是嘛，”小燕子说得煞有其事，“还有晴儿的奶奶，更了不得！又固执又强横，当初为阻拦她的亲事，闹得要死要活的，可你们看，现在不也好好的？只要两人真心，行为端正，总有法子让长辈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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