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娉婷回来啦!”正坐在客厅看新闻的陈彩月看到周娉婷回来,笑得见牙不见眼。
“嗯,奶奶,我回来了!”周娉婷乖巧地走到老人身边坐了下来。
陪着老人看电视,聊聊天,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增进感情的最佳方式。
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艾草香和陈奶奶煮的安神茶的暖意,让周娉婷紧绷了一晚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奶奶,今天我妈……和我道歉了。”良久,周娉婷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
陈奶奶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语气里的变化,慢慢将老花镜往下拉了拉,侧过身,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慈祥的关切,“哦?那敢情好啊。看你这神情,像是……心里头松快了些?”
周娉婷点了点头,靠在老人身边柔软的沙发垫上,回味着重新回归“来时路”的幸福。
她简单地和陈奶奶复述了回去后的情形,当然并没有过多描述细节的难堪。
但陈奶奶活了大半辈子,听弦音而知雅意,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
“好,好啊!”陈奶奶听完,轻轻拍着周娉婷的手背,连说了两个“好”,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带着由衷的欣慰。
“血脉亲缘,本也是割不断的根。你爸能醒过神来,当起这个‘一家之主’,把歪了的树扶正,这是天大的好事!你妈……唉,也是个糊涂了一辈子的可怜人,如今知道错了,肯改过,那就是你的幸运。”
她顿了顿,目光温和地看着周娉婷,“孩子,你能释怀,奶奶替你高兴。毕竟背着怨恨走路,那太沉重了。”
周娉婷感受着老人手心的温度,心里暖融融的,忍不住又分享了一个更私密的消息:“嗯……奶奶,还有件事。我爸……我爸私下跟我说,他……他要给我买套房子。”
“哦?”陈奶奶眉梢微挑,脸上欣慰的笑容未变,但眼神里却多了几分思索的深意。
她没有立刻说恭喜,而是端起旁边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抿了一小口,动作缓慢而从容。
“你爸有这个心,是好事。”陈奶奶放下茶杯,声音依旧温和,但语气却带上了一丝过来人的清醒,“说明他是真心想补偿你,想给你一个实实在在的依靠。他有这份心,奶奶也替你高兴。”
周娉婷点点头,看着奶奶,知道她还有下文。
“不过啊,娉婷,”陈奶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语重心长,“奶奶活到这把年纪,见过了太多事。这亲人之间的感情啊,最是奇妙。帮衬是情分,不帮衬是本分。情分是本分,本分是情分,这里头的度,要拎得清。有边界感那情分才能长长久久。”
陈彩月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慈爱中还带着不容置疑的智慧:“你爸想补偿你,给你买房,是心疼你,是他的情分。但你要记住,这不是他欠你的,我觉得你不应该认为这是你应得的。你爸给你买房给你,是情,是爱;不给,也是理。你千万不能把这‘情分’,当成了理所当然的‘本分’。一旦有了‘该得’的念头,这情分就变味了,以后就容易生怨怼,生嫌隙。”
周娉婷认真地听着,心头微震。
奶奶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对亲情更深的理解。
“奶奶也有兄弟,我的妈妈,”陈彩月顿了一下,似是回忆往昔,眼神悠远,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茶杯,“……是个拎得清、明事理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又看到了几十年前的光景:“彼时的我刚嫁人不久,仗着自己是娘家唯一的闺女,总爱回娘家打秋风。看见娘家有点好东西,也总想着法儿往自己小家划拉。而我那弟媳啊,是个软乎性子,心里有委屈也不敢说,只会偷偷抹眼泪。”
陈奶奶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对当年自己所作所为的懊悔:“我那时候糊涂啊,觉得娘家贴补闺女是天经地义,我是回自己家,拿点东西怎么了?弟媳?那终究是‘外人’!怎么抵得过血脉相连?直到……”
陈奶奶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深深的感慨,“直到我弟媳给我们老陈家添丁进口,前后共生了三个娃,还都是结实的小子!这可把我妈给高兴坏了。但慢慢地,我妈对我的态度,开始有了些许变化。”
周娉婷屏息凝神,专注地听着。
“记得有一次,我又回娘家,那天我妈和弟媳正在逗着刚满月的小孙子,笑得合不拢嘴。我张口就让弟媳去给我下碗面条,还让她给我准备点鸡蛋,待会我走的时候好带走。我妈一开始并没有说什么。等弟媳走开了,她就把我叫到院子里。”
陈奶奶的声音带着一种重现场景的庄重。
“我妈当时就坐在那张老藤椅上,抱着小孙子,看着我的眼睛,说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话。”
陈奶奶模仿着母亲的语气,缓慢而清晰:“‘彩月啊,你如今是张家的媳妇了。张家才是你的家,你的根。娘家,是兄弟的家。你回来,是客。客,要有客的礼数,客的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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