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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耀七年(公元225年)二月初,残冬未尽,春寒料峭。
夷陵城头的积雪开始消融,屋檐下挂着冰凌,在晨光中滴滴答答。都督府门前,二十余骑整装待发。陈砥披着玄色大氅,内衬软甲,虽然脸色仍有些苍白,但身姿已恢复挺拔。他的伤势在精心调理下,经络温养初见成效,虽不能纵马驰骋、挽弓操戈,但短途骑乘、日常理事已无大碍。
周蕙为他系紧大氅的系带,又递上一个包裹严实的皮囊:“里面是参片和护心丹,路上若有不适,即刻服用。江陵虽近,夫君伤势初愈,务必保重。”
“放心,此去不过百余里,沿江水路,又有苏飞护卫,无碍。”陈砥握住周蕙的手,低声道,“夷陵诸事,又要辛苦你了。马谡随我同去江陵商议军务,城中政务、后勤调度,都需你多费心。”
周蕙点头,目光沉静:“夫君放心,妾与苏将军留守之人已安排妥当。粮草转运、军械打造、新兵编练皆按计划进行。武陵方向,哨骑回报一切平静,残留异光已近半月未现,病患亦未新增。想来地气正在慢慢恢复。”
陈砥颔首,又嘱咐道:“若遇难决之事,可遣快马至江陵。玄明道长处,也需时常探望,他元气损伤更重,所需药材务必保障。”
“妾都记下了。”
这时,马谡与苏飞快步走来。马谡已换上文士便服,外罩皮裘;苏飞则全身披挂,腰佩环首刀,精神抖擞。
“都督,船只已备妥,随时可以出发。”苏飞抱拳道。
陈砥看向苏飞:“苏将军,夷陵防务与山地营操练,便交给你了。按计划加紧练兵,尤其是攻坚与山地迂回战术。三月之前,我要看到一支可用的精锐。”
“末将领命!”苏飞肃然应诺,又补充道,“都督此行,属下已挑选五十名最精悍的亲卫随行护卫,由队率石敢带领。此人沉稳机警,武陵探查时表现突出,堪当此任。”
陈砥望向一旁肃立的石敢,见他身形精悍,目光沉稳,点头认可:“有劳石队率。”
石敢单膝跪地,沉声道:“属下誓死护卫都督周全!”
辰时初,一行人马离开都督府,穿行过刚刚苏醒的夷陵街道,抵达城南码头。两艘中等规模的战船已升起风帆,船上水手、护卫皆已就位。陈砥登上为首战船,回望码头,周蕙素衣立于风雪中,遥遥相送。他挥了挥手,转身踏入船舱。
战船解缆启航,沿着长江顺流东下。寒风凛冽,江水滔滔,两岸山峦冬意未褪,一片萧瑟。船舱中,炭盆驱散寒意,陈砥与马谡相对而坐,摊开江陵周边的详细地图。
“幼常,赵子龙将军信中,除了约定会面,可还提及其他?”陈砥问道。赵云是荆州牧,都督荆州诸军事,位高权重,更是天下名将。此次陈砥以晚辈兼下属身份前往拜会、协商联军具体事宜,礼节与分寸都需仔细把握。
马谡取出一封密信:“赵将军信中所言甚简,只言‘闻叔至(陈砥字)康复,甚慰。江陵春寒,盼早临,共商大计。’但遣信使私下告知,襄阳黄老将军(黄忠)亦将择日南下至江陵,共议北伐方略。此外,赵将军对武陵战后异常似有耳闻,信中虽未明言,但语气间有关切之意。”
陈砥字叔至,此前因伤病交加,文书往来多用官职,如今正式场合,当以表字相称。他沉吟道:“黄老将军也来?看来赵将军对此次北伐极为重视。武陵之事……终究难以完全瞒过。届时如实相告即可,但需强调已无大碍,正在自然消散,以免影响军心。”
马谡点头:“正该如此。赵将军乃持重长者,见识广博,或能有所见解。”
陈砥又指向地图上的江陵城:“江陵乃荆北重镇,控扼长江,北接襄阳,西连夷陵,东望江夏。此次北伐,我荆西军出夷陵,攻当阳、编县,威胁江陵北翼,实际是为赵将军主力出襄阳扫清侧翼,并保障粮道。此中协同,需与赵将军明确约定进军节奏、联络信号,以及遭遇突发状况时的应对预案。”
“谡已草拟了几份协同方略,请都督过目。”马谡取出几卷帛书。
陈砥仔细翻阅。马谡的方案考虑得相当周全:包括每日定时互派快船信使;约定烽火信号(遇敌、求援、攻克要地等);划定两军行动分界线;预设了几处遭遇魏军主力时的汇合地点;甚至考虑了若一方进展顺利、另一方受阻时的应变措施。
“很好。”陈砥赞许道,“就以此为基础,与赵将军、黄老将军商议定稿。另外,需特别强调,司马懿诡诈,可能散布谣言或使用小股精锐袭扰粮道、制造混乱。两军需共享一切可疑情报,并对俘虏进行交叉审讯,以防中计。”
两人在船舱中反复推演,不觉已过午时。船行甚速,顺风顺水,未时末,前方江面豁然开朗,一座雄城轮廓出现在水天之际。城墙高厚,旌旗林立,码头樯橹如云,正是江陵。
江陵,荆州州治,长江中游锁钥。自赤壁战后,此地一直是江东经营荆北的核心。城墙经多次加固,巍峨耸立,护城河引长江之水,宽阔深邃。此刻虽是寒冬,但城头士卒甲胄鲜明,戒备森严,彰显着此地的军事重镇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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