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府内,气氛比显阳殿更加肃杀。司马昭一脸凝重地向父亲汇报着最新的发现和进展。
“……影队与机关好手连夜探查,已基本确认,显阳殿东北角地下,确有暗道痕迹!入口极可能就在侧室某处,但具体机关尚不明朗,且恐有惊动,未敢强行破拆。已在外围所有可能出口布下天罗地网。”司马昭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和一丝后怕,“父亲所料不差!曹丕果然留了后手!”
司马懿端坐如山,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只是眼神更加冰冷锐利。“暗道……哼,曹子桓倒是给他儿子留了条老鼠洞。可查到这暗道通向何处?”
“初步判断,方向是往北,很可能通往邙山方向,或与旧宫排水系统相连。具体出口仍在排查,但已加派重兵监控相关区域所有可疑地点。”司马昭答道,“另外,韩能(韩吏)那边也已查明,其子三日前在赌坊欠下一笔新债,数额不大,但韩能近日确有一笔不明来源的银钱入账,约二两碎银。来源正在追查,但尚未发现与显阳殿有直接关联。”
“二两碎银……”司马懿沉吟,“不多不少,恰好是能让人动心又不起疑的数目。曹叡若真用此人,倒也算谨慎。”他抬眼看向儿子,“小禄子那边安排得如何了?”
“已按父亲吩咐,用了‘三日醉’,表面症状与急热惊风无异,太医查不出端倪。此刻显阳殿应该已经乱了一阵。”司马昭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以此为借口,内侍省已准备增派两名‘我们的人’过去‘帮忙照料’,同时以‘防止疫病扩散、彻查源头’为名,对显阳殿进行一次更彻底的‘清理洒扫’,尤其是……那间侧室。”
“很好。”司马懿缓缓点头,“曹叡不是能忍吗?老夫就看看,当他这最后的藏身之所和可能的外逃通道被我们光明正大地搜查、甚至堵死时,他还能忍到几时!他若不动,便坐实了心虚;他若妄动,正好落入网中!”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皇宫的方向:“曹叡小儿,想必此刻正在他那显阳殿中,如坐针毡吧?密道已露,眼线环伺,内外交困……老夫倒要看看,你这困兽,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父亲,是否要立刻对显阳殿侧室进行搜查?”司马昭请示。
“不,再等等。”司马懿摆手,“让‘病’再发酵一会儿,让恐慌再蔓延一些。等太医和内侍省的人进出几轮,等曹叡和黄皓的神经绷到最紧的时候,再以‘例行防疫、确保圣安’的名义,进行‘彻底清理’。记住,要‘合理’,要‘自然’,不能留下任何‘故意针对’的把柄。我们要让天下人看到,是大将军府在尽心竭力保护‘静养’的陛下,是陛下身边的人出了问题,我们不得已而为之。”
“儿臣明白!”司马昭心领神会,这是要站在道德和制度的制高点上,行逼迫封锁之实。
“还有,”司马懿转身,目光如电,“并州那边,黑水据点加强戒备,但按兵不动。姜维和那股不明势力,让他们先跳。洛阳这边,才是决胜负的关键。告诉我们在宫中和洛阳城所有眼线和力量,从此刻起,进入最高戒备状态。我要这洛阳城,尤其是皇宫内外,变成一只真正的铁桶,连一只可疑的蚊子,都飞不出去,也飞不进来!”
“是!”司马昭肃然领命,匆匆离去布置。
书房内,司马懿独自站立,苍老的面容在烛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威严,也格外冷酷。这场持续了数月的暗战,终于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曹叡手中那点可怜的筹码和可能存在的“外援”,在他精心编织、层层收紧的大网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他仿佛已经看到,那个年轻的皇帝,在绝望中徒劳挣扎,最终被无情碾碎的画面。
然而,不知为何,他心头那丝隐隐的不安,却并未随着计划的步步推进而消散。那幅画上的暗红痕迹,那片来历不明的麻布,还有并州那股神秘莫测的势力……这些如同幽灵般的变数,依旧在他掌控之外徘徊。
他只能相信,在绝对的力量和严密的布局面前,任何变数,都只是徒劳的涟漪,终将平息于他掌控的深潭之中。
黄皓很快回来了,脸上惊惶未褪,更多了几分深深的忧虑。
“陛下,太医来看过了,说是‘急热攻心,痰迷心窍’,开了方子,但言语间似有难色。内侍省董公公(上次送礼的董宦官)也来了,说小禄子病得蹊跷,恐是时疫,为保圣体万全,已下令将小禄子移出显阳殿,隔离诊治。同时……”黄皓的声音发颤,“董公公说,为防万一,已从净事房调了两名稳妥懂医理的宦官过来,暂时代替小禄子和小顺子(以协助照料和预防为名),并且……今日午后,要派人对显阳殿内外,尤其是人员聚居和杂物存放之处,进行一次彻底的熏艾洒扫,以绝病源。”
来了!曹叡心中一沉。果然如此!借“防疫”之名,行监控加强和搜查之实!那两个新调来的宦官,必然是司马昭的心腹。而“彻底的熏艾洒扫”,目标直指那间存放旧物、隐藏墙洞的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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