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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六,黎明。
断魂崖下,雾气弥漫。湍急的河水撞击着嶙峋怪石,发出轰隆巨响,水汽蒸腾,与晨雾混合,使得谷底光线昏暗,视野模糊。数十名吴军精锐,在苏飞的亲自带领下,腰系绳索,手持刀斧火把,正在这险恶的河滩与乱石堆中艰难搜寻。
血迹、布条、甚至一块疑似冠冕碎片的金饰……零零散散的痕迹,指引着他们向下游方向推进。然而,越往下游,河道越发曲折险峻,两侧是湿滑的峭壁,脚下是深浅难测的急流和锋利的乱石,搜寻工作异常艰难。
“将军!这里有发现!”一名士兵在河湾处一块稍显平坦的巨石旁高喊。
苏飞快步赶去。只见巨石边缘,散落着几片被荆棘刮破的玄色布料,颜色质地与曹叡昨日所穿礼服内衬极为相似。旁边还有一滩已经半凝固的暗红色血迹,在灰白色的岩石上格外刺目。
“看这血量,伤得不轻。”苏飞蹲下身,用手指蘸了点血迹捻开,又看了看巨石下方奔腾的河水,“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又被急流冲走……就算当时未死,恐怕也……”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明了。
“继续往下游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苏飞站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水汽,沉声下令。尽管心中已不抱太大希望,但军令如山,必须有个确切的结果。
士兵们继续沿着河岸,在乱石和灌木中跋涉搜寻。然而,除了零星的血迹和布料碎片,再未发现更明确的踪迹。曹叡和可能一同坠落的物品,仿佛被这滔滔河水彻底吞噬。
日上三竿时,石敢也率部分轻骑从崖上绕路下到谷口汇合。听完苏飞的汇报,石敢眉头紧锁:“这断魂崖下河水终年不绝,下游二十里外汇入白河,水势更急,河道复杂,多有暗漩涡和地下潜流。若是被卷进去,莫说尸体,就是铁块也能冲得无影无踪。这般搜寻,无异于大海捞针。”
苏飞叹气:“赵将军严令,不得不搜。至少……要给上面一个交代。”
两人正说着,一骑快马从谷口奔来,正是赵云派来的传令兵。
“报——!赵将军有令:崖下搜寻,再持续半日。若无确凿发现,可暂告一段落,留部分人手驻守谷口及下游要道,继续留意。苏飞将军所部,即刻撤回卧龙岗,参与内查及防务。石敢将军所部,继续外围封锁警戒,严查过往行人,尤其注意是否有重伤或形迹可疑者试图离开荆北地界!”
显然,赵云在久寻无果后,已开始调整策略,将重点从搜寻可能已死的曹叡,转向应对眼前更紧迫的危机——内查奸细、稳定防务、防范司马懿趁虚而入。
苏飞与石敢领命,立刻分头行动。
半日后,搜寻无功而返。除了一些似是而非的痕迹,曹叡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个曾贵为天子、又沦为傀儡的年轻人,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激起惊天波澜后,自身却消失在了幽暗的水底,只留下无尽的猜测与悬念。
当搜寻暂止的消息传回卧龙岗中军帐时,赵云沉默了许久。他站在帐中悬挂的荆北地图前,目光久久停留在“断魂崖”那个刺目的标记上。
“将军,”副将低声道,“是否……发布曹叡坠崖身亡的公告?”这是最直接了当的做法,可以尽快给事件定性,结束不确定状态。
赵云缓缓摇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何能断言身亡?司马懿正等着我们坐实‘逼死天子’的罪名。”他转过身,眼中闪着冷峻的光,“传令下去:曹叡公子于端阳大典遭司马懿奸细毒害,神志昏乱,不幸于混乱中失足坠崖,下落不明。我军正全力搜救,并严查凶手。一日未寻得公子确凿下落,便以‘失踪’论处。对外,尤其对建业、对成都,皆按此口径。”
“是!”副将领会了其中深意。“失踪”比“死亡”留有更多回旋余地,既避免了立刻坐实罪名,也为将来可能的变化(比如曹叡突然出现,或被他人找到利用)埋下伏笔。
“那个护卫乙呢?可有踪迹?”赵云又问。
提到乙,副将脸上露出凝重之色:“据报,昨夜接应乙逃脱的神秘弩箭手,在山林中与我军追兵周旋片刻后,便借助地形和烟雾消失无踪,只留下少量血迹。乙本人负伤极重,按理说走不远,但连同接应者一起,如同人间蒸发。苏飞将军怀疑,山中可能有我们尚未掌握的密道或隐蔽据点。”
“又是‘幽影’……”赵云喃喃道。这支由曹丕留下的神秘力量,尽管在并州遭到重创,但其残存的影响和手段,依旧令人忌惮。曹叡的逃脱、乙的被接应,恐怕都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继续加派人手,暗中调查宛城及周边,特别是西市一带,与铁匠、木匠、草药等行当有关的可疑人物。那个张氏铁匠铺的学徒张阿樵,要重点盯防,但不要打草惊蛇。”赵云吩咐道,“另外,将曹叡‘失踪’、乙被神秘力量接应逃脱的消息,密报主公与庞令君。请他们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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