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占了整面墙的战术指挥屏没有全黑,泛着老旧显像管特有的灰白噪点。
清晨六点,赵刚推开指挥大厅的厚重隔音门时,一股没散干净的烟味混着机箱散热的焦糊味扑面而来。
大厅里一片死寂,几个通宵值班的技术参谋正对着屏幕发呆,脸色惨白。
“系统瘫痪了?”赵刚把军帽往桌上一扣,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大厅里带着回音。
“没……没瘫。”值班参谋咽了口唾沫,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半天没敢敲下去,“是置换。昨晚清源行动的数据流被冲垮,底层逻辑被重写了。”
参谋调出了系统崩溃前的最后一段日志记录。
屏幕上只剩下三条残缺的信息:一张泛黄的《2023年冬训食谱》手写稿,一个名为“炊事科-备用电耗阈值协议v0.8”的文件,以及一条机房深处继电器闭合的记录。
他说,就是这个尘封了十年的备用后勤协议,在灵能过载时被意外激活,成了系统目前唯一的逻辑锚点。
赵刚绕过控制台,抬头看着屏幕。
原本滚动显示叛徒名单和灵力监控数值的区域,被一张动态表格填满。
表格的抬头是五个朴实的宋体字——《全区炊事排班表》。
密密麻麻的格子里,显示着一个个具体的锅。
“三连二排,行军灶04号,温度85,正在预热。”
“七哨所,高压锅09号,气阀异常,建议更换胶圈。”
“后勤处,大锅01号,温控曲线平稳,状态:发面中。”
每一条数据的背后,都对应着一名战士的体征。
那个灶台温度曲线的起伏频率,竟然和人的心率完全重合。
“技术部建议立即切断能源,重启主机。”参谋小声建议。
赵刚没理他,目光落在屏幕右下角刚刚弹出的物资申领红框上。
那是东线三百个哨所联名提交的紧急申请。他们要的面粉,大米,还有腌菜,数量是往常的三倍。
申请理由这一栏,填得十分敷衍:“主食储备,防断电。”
防断电?
如今的军区全是灵能供电,哪来的断电一说?
赵刚从上衣口袋里摸出老花镜戴上,抓起电子笔,在审批栏上重重的画了个圈。
“批。”
“司令?”参谋愣住了,“这明显违规,而且理由……”
“饿了就要吃,这是天理,比军规大。”赵刚摘下眼镜,顺手抄起桌角那个掉了瓷的搪瓷茶缸。
他直接将茶缸稳稳的放在了控制台上那个标注着“一号主灶”的虚拟图标位置。
茶缸底座接触桌面的瞬间,屏幕上的数据流微微一滞。随后,“一号主灶”原本灰暗的图标亮起,旁边自动生成了一行备注:
【战略预备队联络点·已激活】
补给站的锅炉房里,蒸汽弥漫,闷热难当。
除了排气扇嗡嗡的转动声,就只剩下那三千个白面馒头在蒸汽里膨胀的细微声响。
现在是凌晨四点半。
往常这个时候,炊事班长老李还在被窝里打呼噜。
可今天,他和手下几个兵正围在那个巨大的自动化蒸箱前,一个个面面相觑。他们手里拿着扳手和老虎钳,却谁也不敢下手。
这火不是他们点的,面也不是他们发的。
从四点整开始,这台老掉牙的灵能锅炉就像自己活过来一样,温控阀门自动旋转,压力表指针死死钉在最佳刻度上。
“班长,要不……强行关阀?”一个新兵蛋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伸手就要去拉闸。
“别动!”老李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
他指了指炉壁侧面。
那里,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硬生生插进了一根早已报废的焊枪残骸。
黑乎乎的枪身没入钢板三分,只留下一截锈迹斑斑的尾部,上面用利器刻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火候到了自然开。”
就在这时,蒸箱发出一声长鸣。
“叮——”
舱门自动弹开。
大团的白色蒸汽涌出,瞬间充满了整个锅炉房。
那股麦香味霸道的钻进每一个人的鼻孔,勾得人胃里一阵抽搐。
“愣着干啥?装车!”老李深吸了一口气,心底对未知的恐惧被这股真实的烟火气冲散了,“这馒头要是凉了,才是真的见了鬼!”
十分钟之后,第一辆运餐车轰鸣着驶出营地。
司机刚想往那条熟悉的柏油战备路上拐,车载导航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
屏幕上的路线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地图上根本没有的蜿蜒土路。
那条路串联起了沿途七个早已荒废的村落。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心里全是汗,但他鬼使神差的没有修正路线,一脚油门踩进了晨雾里的土路。
车灯划破黑暗。
在第一个村口,他踩下刹车。
路边没有哨卡,也没有接应的部队,只有几十口漆黑的大铁锅整齐的码放在路边的杂草丛里。
每一口锅前都站着一个村民,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车灯,手里提着用来装馒头的布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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