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打湿了演武场的青石板,叶法善躺在槐树下的石凳上,望着天上的北斗七星,大师兄李长风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作为一个浸淫中华文化多年的现代人,他自幼便知“刚柔并济”的道理,却直到今日才真正体会到——自己的符术与步罡虽已渐入佳境,偏于阴柔灵动,缺了雷法这般阳刚破邪的手段,终究是少了锋芒。就像古籍里说的“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修行之道,本就该阴阳调和,长短互补。
他想起那些关于十字教的传闻,那些黑袍人仗着邪术横行,毁神像、掘祖坟,靠的便是一股子暴戾的破坏之力。若自己只会画符踏罡,纵使能守,却难能攻,如何与他们抗衡?这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心中的迷雾。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叶法善便去了后厨。伙房的张婶正蒸着桂花糕,笼屉里飘出甜糯的香气,混着新酿的桂花酒的醇厚,在晨雾里弥漫。他提着一坛刚开封的桂花酒——这是他前几日亲手酿的,用的是后山老桂树的花,加了道馆特有的“灵泉”水,埋在松树下月余才取出,坛口一打开,甜香便漫了出来。
道馆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求教学艺时带上点心意,无关俗礼,只为表一份诚心。叶法善抱着酒坛,走到演武场时,李长风正在练拳。他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在晨光下泛着汗珠,每一拳打出,都带着“呼”的风声,震得周围的落叶微微颤动。那是道馆的“八段锦”,看似缓慢,实则每一式都暗合吐纳,拳风里裹着淡淡的雷气,打在空处,竟能激起细小的电光。
“大师兄。”叶法善走上前。
李长风收拳,拿起搭在石桌上的毛巾擦了擦汗,看到他手里的酒坛,笑道:“怎么,想通了要学雷法?”他早就看出叶法善是块好料子,就是性子太静,缺了点雷法需要的烈性。
“还请大师兄不吝赐教。”叶法善将酒坛递上,躬身行礼,动作端正——这是他从古籍里学的礼仪,虽在现代觉得繁琐,到了这里,却觉得自然而然。
李长风接过酒坛,揭开泥封闻了闻,眼睛一亮:“好小子,这酒酿得不错,比去年的醇厚。”他掂量了一下,笑道,“行,我便教你入门的‘掌心雷’。这法子看似简单,却是雷法的根基,能不能成,还得看你自己的悟性。”
他引叶法善到演武场中央,指着天边的云。此时东方刚泛起鱼肚白,云层边缘镶着金边,像被烧红的铁。“雷法刚猛,源于天地阳气之怒。”李长风沉声道,“你性子太静,像潭深水,少了点‘怒’气。学雷法,得学着‘发威’——不是真要你动火,是要在体内观想‘雷池’,怒时则雷动,静时则池平。”
说着,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只见他闭目凝神片刻,再睁眼时,眸子里竟闪过一丝电光。“嗡”的一声,掌心腾起一团寸许大的电光,蓝白色的弧光在掌心跳跃,噼啪作响,映得他掌心的纹路都清晰可见。“你看,引雷时,要想象丹田有个池子,里面蓄满了阳刚之气,用时便将这气猛地提到掌心,与天地间的雷气相接,就像把池子里的水泼出去,要快,要猛。”
叶法善依言尝试。他伸出手掌,掌心向上,凝神观想丹田。可他性子本就平和,穿越前在现代社会,习惯了以理服人,实在想象不出“怒”是什么感觉。丹田的气倒是提上来了,顺着手臂往掌心走,可到了掌心却温温吞吞,像温水浇在石头上,连点火星都没有。
“不行,太柔了。”李长风摇头,“这不是养气,是泄劲。雷法要的是‘爆’,像爆竹点火,一点就炸。”他皱了皱眉,忽然道,“你想想那些十字教的邪说,想想他们挖人祖坟、毁人神像的行径,想想他们说的‘勿敬父母’‘勿恋乡土’,难道不气吗?”
这话一出,叶法善心中果然腾起一股火气。他想起在长安看到的残卷,那些扭曲人伦的字眼;想起货郎说的,边境信徒砸毁孔庙、道观,将神像劈了当柴烧;想起王猎户说的,有户人家因信了十字教,竟把生病的老母亲扔在山里……一股无名火从丹田直冲头顶,带着灼人的怒意。
“就是这个感觉!”李长风大喝一声,“提气!”
叶法善下意识地将那股带着怒气的真气提到掌心,只听“啪”的一声轻响,掌心竟真的冒出一丝微弱的蓝电,像烧红的线头,虽转瞬即逝,却让他精神一振。
“成了!”李长风拍了拍他的肩,力道不小,“雷法就是要这股子劲,不是蛮气,是正气之怒——怒邪祟横行,怒天道不彰,用这股怒去引雷,自然刚猛。”
接下来的日子,叶法善每日清晨跟着李长风练雷法。从观想雷池到引气冲掌,从指尖生电到掌心聚雷,进步虽慢,却扎扎实实。有次他练到入迷,午饭时拿着筷子都在比划引雷的手势,引得二师兄赵清源从丹房探出头来,打趣道:“再练下去,怕是要把碗筷都劈了。”
赵清源的炼丹房在道馆西侧,常年弥漫着一股药香。架子上摆满了大小不一的丹炉,有的像鼎,有的像壶,炉身上刻着不同的符文,据说是为了聚气。有的炉里炼着“清心丹”,飘出薄荷与莲子的清香;有的炼着“健体丸”,带着黄芪与当归的厚重;还有个小铜炉,正炼着“凝神丹”,火候最是讲究,需用“文火”慢慢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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