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早上，凡跟林尚仪来宣王府的尚仪局之人，每人都得到点好处。虽然不多，至少表明心思才行。
宣王府婢女、家丁、侍卫...拢共加一块儿得有百来号，加上尚仪局又送来十来个，开支又增加了。
朱祁钰是这么想的，之所以府中下人要从佃户们家中挑选，还不是为了一个安心。
谁晓得宣德皇帝会派尚仪局进来掺一脚，而且人家说得还那么有理，你还没法儿反驳。
王嬷嬷亲自将林尚仪送出王府大门，回来时便问道，“王爷，需奴婢去汪府传个话？”
朱祁钰知道这位宣王府老人为何会着急，不就是怕煮熟的鸭子又飞了嘛~
当然，王嬷嬷所担心的不是汪、杭二人那边出变故。
而是...
皇帝开始对宣王产生好感，可不能在这节骨眼出岔子。
“嗯~嬷嬷意思我懂，那就有劳亲自跑趟。让下人备好马车，坐车去吧。”
王府共有马车三两，一辆供朱祁钰早朝或是重要场合。一辆出城去运河，又或是需秘密拜访谁才会乘坐。
最后一辆则是专门给王嬷嬷而备，朱祁钰以嬷嬷年纪大，腿脚不便为由，给她所定制。
王嬷嬷前脚刚出王府大门，后脚李珍就出现在客厅。
见他双眼有血丝，便知道昨晚定是整宿没合过眼。
“见过宣王殿下。”朝他一鞠，李珍的腰比昨晚弯得更低。
“昨夜没闭过眼？”虽然知道是这样，但他还是要问问。
“嗯，下官不敢闭眼。怕...”李珍不敢将剩余话说出来。若得罪这根救命稻草，可还有活命机会？
“怕锦衣卫来本王府拿人？襄城伯是不是忘啦？锦衣卫现在由本王指挥，北镇抚司除陛下外，就只剩本王说了算。”
李珍没有参加过早朝，只是道听途说过这事。刚开始以为只是茶余饭后闲话，没想到还真就如此。
恰好，胡忠来了宣王府，还在朱祁钰耳边说一阵悄悄话。
待胡忠出了宣王府，朱祁钰这才问道，“昨晚事发匆忙，本王忘记问你，为何会失手杀了朱仪？”
其实呢，这事儿不管李珍是否存在故意，朱仪抗旨不遵是事实。抗旨不遵在这时候可是大罪，弄不好成国公朱勇也得跟着倒大霉。
将事情经过简单叙述后，李珍静等宣王发话。
“如此说来，朱仪收取保护费在先，你只是恰好路过打抱不平，所以才会跟他打起来。又刚好拔出朱仪佩剑，顺势将他刺死？”
知道事情经过后，朱祁钰的眉头都皱成‘川’字型。
就算告到御前，李珍也无罪啊？
“回宣王话，事情经过就是如此。下官若有半句谎话，就不得好死。”说罢便举天发誓。
“本王信你，刚才胡指挥使也是这样告诉本王的。既然错不在你，在下次朝会前，尽管安心吃饭睡觉。”
刚把李珍躁动不安地情绪给稳定下来，门房又来通禀，说太子来了...
门房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太子朝客厅疾步而来。路过所带起的风，将地上树叶吹得老远。
“何意？”一进来的太子就质问弟弟，好在李珍在听到太子在王府外时就藏了起来。
“啊？什么何意？”装，朱祁钰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装。毕竟昨天才收了人家二十万两。做人嘛，得讲公德心。
“装什么装，李珍是不是在你这儿？”没有李贤辅佐，又不会像胡濙那样拐弯抹角地探口风，朱祁镇也就剩下直来直去。
“没啊，不信的话大哥随时派人来搜。”两手一摊，朱祁钰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
好在朱祁镇并没有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见院子里站着许多陌生面孔，问道，“有钱了就找几个好看婢女伺候着？”
一脸贱笑的朱祁钰回道，“哪儿能啊，弟弟穷惯啦，可舍不得花这么多银子让她们来伺候。这不尚仪局嘛，林尚仪一大早就带她们来我府上，说是要教弟弟两位王妃。”
“爹的意思？”刚开口，朱祁镇就感觉自己问了一句废话。没皇帝旨意，尚仪局敢派人来宣王府？
听到尚仪局三个字，太子浑身一颤。
前些年皇帝就在宫里头开办内书堂，说是教太监们识字，谁又知道其真实目到底是什么。
别管内书堂今年给解散了，但太监都有安排，那宫女那边会不会有呢？
好巧不巧的是，这时候外头院子里刚好有一位宫女站久了，只是稍微抬抬发酸的脖子。太子以为这是在偷听，马上转变语气。
“既然襄阳城伯不在你这儿，那哥哥上别处找去。”
实际上朱祁钰也在偷偷观察林尚仪送来的人，她们中确实有一位比较可疑。
但绝不是朱祁镇以为的那人。
要论起表演，这哥俩演技在京师绝对能排第二。
“大哥，听我一句劝。别救人不成，反倒惹上一身骚。朱仪犯了什么事儿，自己心里清楚。”这是劝诫太子，虽然听起来有些生硬，但忠言逆耳嘛。
而且朱祁钰知道，太子再不出手救人，那东宫党羽就会失望。一旦失望过多，谁还敢来东宫做官呢。
所以，这话算是挑明了宣王府要保李珍。
人都走到了客厅外，听弟弟如此一说的太子转身进来。
“不一定，都是救人，谁惹一身骚还不一定呢。”这话音量很小，小到只有兄弟二人才能听见。
既然话都说透了，朱祁钰也只好迎上，“那~走着瞧？”
“别以为王佐、周忱就能让哥哥手忙脚乱。别忘咯~东宫有的是人，就算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李珍。”知道嘴皮子斗不过弟弟，那就放狠话，这才是他拿手绝活。
放狠话谁不会啊？朱祁钰不仅会放狠话，还会威逼利诱呢。
“大哥说的是，东宫有的是人，就算再死几个也无所谓。那...”先恶心太子一番，朱祁钰接着...再恶心一次，“大哥昨日给的二十万两，弟弟就笑纳啦~”
看着满脸贱笑的弟弟，太子当真无奈。那二十万两本是给东宫买的名声，没成想因今日一席话居然成肉包子打狗。
而且，还给恶心到了，连吃中午饭心情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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