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的风卷着枯黄的麦秸掠过西陲荒原时,那片由拾荒老人心血滋养的微尘花海,正泛起奇异的暗金色。阿玄(他们)踩着阴阳鱼落在花海边缘,金紫交织的瞳孔骤然收紧——花海深处,株比周围高出半截的微尘花正微微颤动,灰扑扑的花瓣间缠着缕极淡的黑雾,雾里浮着个模糊的人影,身形佝偻,像极了那位倒在荒原上的老人,只是人影的指尖,正往花心里塞着什么,动作带着种说不出的沉重。
“是暗种。”玄阴的声线在意识里发紧,指尖抚过那株微尘花的茎秆,触感比别处更凉,像摸着块浸在苦水里的石头,“它把老人没说出口的疼,都收进去了。”阿玄的声线调动金紫光往花心里探,“看”到暗种的根须正缠着老人残存的一缕灵息,灵息里裹着无数细碎的画面:年轻时在荒原上救下受伤的玄阴,自己被蚀灵雾啃噬的半条腿在寒夜里发疼,最后弥留之际,望着四境的方向轻轻说“要是能看到全色花开就好了”。
花海边缘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西陲药农的孙子,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布上沾着新鲜的泥土。“这是从红土坡采的‘苦根’,”少年的额角渗着汗,把布包往阿玄(他们)手里递,“爷爷说暗种需要‘明苦’才能破壳,这根在红土坡长了十年,吸的全是山民的泪,最合适用。”苦根的断面渗出暗红色的汁液,落在暗种花的根须上,黑雾突然剧烈翻滚,像被烫到似的往后缩。
“它在怕。”阿玄的声线轻轻按住颤抖的花茎,金紫二色的光顺着指尖往里涌,“怕承认这些苦,就忘了那些暖。”玄阴的声线往花心里注入更多的暖,黑雾里的老人影突然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映着远处的全色花田,“你看,他没忘,他只是把暖藏得太深,深到连自己都快忘了。”
暗种花在这时突然剧烈震颤,灰扑扑的花瓣层层剥落,露出里面的花蕊——不是寻常的全色,是暗沉的金,像被岁月磨过的铜,蕊心嵌着颗小小的泪滴,泪里浮着老人年轻时的模样,正对着株刚发芽的续脉花微笑,眼角的皱纹里淌着光,像藏了星星。
“是‘承苦蕊’。”阿安姑姑不知何时带着镇民赶来,手里的续脉花帕绣着新的纹样:株暗金色的花托着颗泪滴,周围缠着无数双普通人的手,“阿恒爷爷的手札里写过,灵脉要想真正扎根,就得先接住所有的苦,像人要长大,总得受过些疼。”她往花蕊上撒了把青阳镇的麦糠,糠粒落在泪滴上,竟化作个个小小的全色种,往四境的贫瘠之地飞去。
夜里的荒原泛着暗金色的光,暗种已破土而出,茎秆是暗沉的金,叶背的“容”字痕带着淡淡的红,像渗了血。阿玄(他们)坐在花旁,听着四境灵脉传来的共鸣——这次的声里混着咳嗽声、叹息声、伤口愈合的痒痛感,都是那些承过苦的人发出的,却比任何欢快的声都更有力量,像块被捶打过的铁,透着股韧劲。
“它在记疼。”玄阴的声线轻轻碰了碰叶背的红痕,痕里突然浮出段画面:极北冰原上,个失去孩子的母亲正用冻裂的手给续脉花浇水,泪水落在花根上,竟长出片新叶;南疆红土坡上,个瘸腿的山民正往石缝里塞全色种,每动一下,伤腿就疼得发抖,却笑得比谁都亮。阿玄的声线跟着软了:“原来疼不是白受的,它会变成光,藏在叶背,等哪天想起来,就亮给你看。”
秋分这天,四境的贫瘠之地同时传来异动——所有的微尘花都转向荒原的方向,花瓣上的暗金光往暗种花的方向流,像条看不见的河。阿玄(他们)站在暗种花前,看着它已长到丈高,顶端的花苞泛着暗沉的金,苞尖的红痕拼成个模糊的字,既不是“容”,也不是“承”,是个更厚重的字,笔画里缠着无数道伤痕,却透着股温和的力量,仿佛能把所有的疼都揽进怀里。
“它在给自己取名。”阿玄(他们)同时调动金紫暖光往那个字里涌,字突然爆发出强光,往四境的方向飞去,所过之处,贫瘠土地上的微尘花都开出了暗金色的花,花心里的泪滴映着每个承过苦的人的笑脸,像场迟来的和解。玄阴的声线望着那个字在天际闪烁,“这字读‘受’,不是被动的承受,是主动的接住,像老人接住受伤的我,像母亲接住失去孩子的疼,接住了,就成了光。”
暗金花苞在四境灵脉的共鸣中缓缓绽放,花瓣层层舒展,暗沉的金在阳光下流转,像被岁月温柔过的伤痕。最惊人的是花心,没有寻常的蕊,只有无数个重叠的人影,都是那些承过苦的人,他们的手在花心里交叠,托着颗透明的珠,珠里映着四境所有贫瘠之地变绿的模样,像个被实现的梦。
“是‘受光珠’。”年轻的西陲阁主带着四境的修行者赶来,每个人的衣襟上都别着片暗金色的花瓣,“老阁主的残灵说,这珠能让所有承过苦的人,看见自己种下的暖,哪怕只是给续脉花浇过一次水,也会在珠里留下影。”他往阿玄(他们)手里塞了块花瓣,“你看,这是拾荒老人的影,他正对着全色花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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