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西校场,今天这排场,堪称宇宙级顶流粉丝见面会。
临时搭起的三米高台,跟个唱戏的台子似的,可唱的却是一出能掉脑袋的要命大戏。
四周立着的几个大铁喇叭,是张作霖特地从德国人手里搞来的新奇玩意儿,据说吼一嗓子,城东头卖油条的王麻子都能听见豆浆洒了。
消息跟长了腿似的,半天不到就传遍了奉天城。
老铁们扶老携幼,拖家带口,蜂拥而至,把个偌大的校场围得水泄不通,比赶大集还热闹——“听说了没?大帅要直播审刺客!”“可不咋的,据说还是个硬茬子,京城来的!”
郭松龄穿着笔挺的军装,领着一队卫兵在场子里来回巡视,那鹰隼般的眼神扫过,连想趁机摸个钱包的小贼都吓得把手缩了回去。
就在这时,一队士兵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往高台走,那人衣衫褴褛,头发乱得像个鸡窝,脸上全是黑泥,活脱脱一个刚从垃圾堆里刨出来的叫花子。
郭松龄定睛一看,瞳孔骤缩,这不就是那个号称“老刀把子”的刺客吗?
老刀把子被人推搡着,一个趔趄,但他脖子一梗,冲着周围黑压压的人群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看什么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让老子开口,下辈子吧!老子死,也绝不供出背后的人!”
那声音嘶哑又决绝,透着一股子“我为组织扛所有”的悲壮。
人群中一阵骚动,都觉得这刺客是条汉子。
就在这时,一个叼着烟卷的身影慢悠悠地踱了过来,张作霖吐出一口烟圈,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却比刀子还利。
他没上高台,就站在老刀把子面前,歪着头打量他,活像在看一头不听话的犟驴。
“听说,你跟徐府的人要三千块大洋,想回老家买地?”张作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老刀把子的耳朵里。
老刀把子浑身一僵,没吭声。
张作霖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行啊,这事儿不难。今天,当着全东北爷们儿的面,你把那个姓徐的,怎么忽悠你来杀老子,又怎么给你画大饼的,一字不落,原原本本地给大伙儿说道说道。妈了个巴子的,只要你说清楚了,你那三千块大洋,老子不要你掏。奉天城外的黑土地,当场给你划十亩良田,再送你一栋青砖大瓦房,咋样?”
这话一出,老刀把子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全是震惊和不信。
审讯正式开始。
周道腴一身长衫,清了清嗓子,坐上主审官的位子。
他的声音通过德国大喇叭的加持,如同天雷滚滚,传遍了整个校场,乃至半个奉天城:“堂下何人,受何人指使,行刺大帅?从实招来!”
老刀把子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把头一偏,摆明了非暴力不合作。
他心里门儿清,自己烂命一条,可家里还有老小,要是供出了徐大人,全家都得玩完。
周道腴见状,也不生气,只是朝郭松龄使了个眼色。
郭松龄一挥手,两名士兵立刻抬着一个担架,不,是两个人,跌跌撞撞地跑上了台。
那是两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老头,一上台就腿软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村长?二叔?”老刀把子看清来人,整个人都傻了。
其中一个老头,正是他老家的村长,此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刀子啊!你糊涂啊!你忘了?去年咱们村里发大水,冲垮了路,是谁派人来给咱修的?是大帅啊!你家祖坟前那块新修的石碑,也是大帅府拨款立的啊!你……你对得起大帅吗?”
另一个邻居更是捶胸顿足:“刀子,你儿子的骨灰,是你最大的心病。当年他客死他乡,连个尸首都找不着,是大帅派人,跑了三百多里地,从乱葬岗边的荒沟子里,硬是给一块块捡回来的!大帅给你儿子体面,你却要大帅的命啊!”
“轰!”
这两句话,如同两道天雷,劈在了老刀把子的天灵盖上。
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那张死硬的脸瞬间崩塌,布满了扭曲的痛苦。
他想起儿子下葬那天,自己去徐府报信,那高高在上的管家,像打发要饭的一样,从门缝里扔出五块银元。
五块银元,买了他儿子的命,也买了他的命。
可他眼里的“国之巨匪”张作霖,却派人跋山涉水,为他儿子收敛骸骨,为他家修路立碑。
“我……我儿子……”老刀把子再也绷不住了,这个关外硬汉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我儿子葬礼那天,徐府……徐府就给了五块大洋……可大帅……大帅连我家的坟都给修了啊……”
哭声通过扩音喇叭,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那份悲怆和悔恨,让台下无数的庄稼汉子都红了眼圈。
张作霖掐灭了烟,一步步走上高台。
他没有居高临下地站着,而是在老刀把子面前蹲了下来,与他平视。
“他们说,我张作霖要学袁世凯,要关起门来当皇帝,要毁了民国共和,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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