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府的烛火,燃了一夜。
张作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倒映着窗外渐亮的天色。
他没睡,也睡不着。
脑子里盘旋的不是日本人的虎视眈眈,而是自家后院那帮盘根错节的老鼠。
那本走私账本就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奉天这片黑土地的血肉里。
想拔刺,就得有不怕疼、不怕流血的快刀。
而这把刀,他今天要亲手开刃。
晨雾像一层化不开的牛乳,笼罩着奉天讲武堂的校场。
张作霖裹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军氅,站在高台上,像一尊沉默的石雕。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缓缓扫过底下三百二十七张年轻的脸,每一张都写满了紧张、崇拜,以及一丝不易察 ??的迷茫。
杨宇霆快步走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藏不住的骄傲:“大帅,三百二十七名学员,德式操典考核全优!炮兵、工兵、侦骑各科的成绩,都摸到北洋那帮眼高于顶的家伙的门槛了!”
“操典?”张作霖嘴角咧开一个嘲讽的弧度,声音不大,却像鞭子一样抽在清晨的冷风里,“老子当年在辽西跟毛子死磕,漫山遍野的胡子嗷嗷叫着冲上来,你告诉我,哪本操典教过老子怎么用人肉去滚雷阵?又或者教过怎么把裤腰带解下来勒死哨兵?”
杨宇霆的脸色瞬间僵住,一时语塞。
张作霖根本没看他,猛地抬起手臂,手指像一杆标枪,直指远处那片在晨雾中狰狞可怖的铁丝网阵地。
“今儿,是你们的毕业大考!”他声若洪钟,震得所有学员耳膜嗡嗡作响,“没有战术图,不许给老子用一颗炸药!就那片铁丝网,谁第一个给老子囫囵个儿地冲过去,老子当场就封他个‘疯虎将军’!”
此言一出,底下三百多号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瞬间炸了锅。
哗然之声四起,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匪夷所思。
这哪是演习?
这是让他们拿命去填啊!
队列中,一个身姿笔挺的学员猛地踏前一步,正是学员队长郭松龄。
他梗着脖子,大声喊道:“报告大帅!无炸药破障,纯靠血肉之躯,伤亡必重!这……这不符合战术原则!”
张作霖的目光缓缓移到他身上,眼神里没有怒火,只有一种看透人心的冰冷:“你,郭松龄,怕死不?”
这个问题像一记重锤,砸在郭松龄心口。
他咬得牙根“咯咯”作响,脸憋得通红,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怕!可俺更怕当个孬种,死得窝囊!”
“哈哈哈哈哈!”张作霖仰天大笑,笑声豪迈又带着一股子疯劲儿,“说得好!这就对了!老子要的就是不怕死的疯子,不是算盘珠子!今天我把话放这儿,你们不用去算什么狗屁伤亡,那都是我张作霖要考虑的事!你们就给老子记住一句话——天塌下来,有帅爷我给你们顶着!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闭上眼,往前冲!都他娘的给老子记住了!”
话音未落,他一把抓过杨宇霆递来的演习战术手册,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双手用力,“刺啦”一声,将那本凝聚了无数心血的册子撕得粉碎。
纸片在风中纷飞,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迷了所有人的眼。
就在那纸片纷飞的刹那,张作霖的脑中,一个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微弱地响起:
【“大帅神话”信奉度已达85%……“信念武装”系统试用条件满足,是否立即激活?】
张作霖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心中默念:“激活。”
演习的枪声,突兀地划破了校场的宁静。
观礼台上,一众奉军的老将们交头接耳,眼神里满是轻蔑和不解。
在他们看来,大帅今天这出,纯属是发癔症。
让这些没见过血的学生娃去冲铁丝网,跟赶着一群羊去撞墙有什么区别?
第一波冲锋的学员,在教官们操控的模拟机枪“火力网”下,果然如割麦子般倒下。
他们刚冲到铁丝网前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就被密集的“子弹”(空包弹)打得抬不起头。
几个冲在最前面的学员应声“倒地”,抱着腿发出痛苦的哀嚎。
队伍的冲锋势头瞬间停滞,恐慌和动摇像瘟疫一样开始蔓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谁也没想到的身影,突然从侧翼的勤务队里猛地蹿了出来。
那是个穿着杂役服的少年,手里居然还举着一把扫地用的高粱杆大扫帚!
“都他妈愣着干啥!等死吗!”少年稚嫩却异常响亮的声音响彻全场,“大帅刚才的话都喂狗了?死在冲锋的路上是英雄,是光荣!死在往回跑的路上,那是丢奉天人的脸!”
正是被张作霖罚到勤务队反省的张学良!
话音未落,一颗“炮弹”——实际上是烟雾和声效惊人的演习弹——不偏不倚地在他身旁炸响!
“轰”的一声巨响,浓烟滚滚,碎土飞溅。
所有人都以为这小子不死也得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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