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帅旗升中军帐,今后奉军之内,少帅军令可直通各部,无需再经我手!”
话音落地,如同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池塘,激起的不是水花,而是滔天巨浪。
在场的都是奉军的老油条,哪个不是在枪林弹雨里滚出来的?
他们服张作霖,是因为老帅够狠,够义气,能带着大家伙儿吃肉喝酒。
可这个黄口小儿,除了会投胎,凭啥?
就凭剿了一窝土匪?
众将官的表情管理瞬间失控,脸上的兴奋凝固成了错愕,敬畏变成了审视。
但老帅的威严仍在,他们就算心里骂翻了天,也只能僵硬地抱拳,嘴里挤出几个字:“遵大帅令!”声音稀稀拉拉,透着一股子不情不愿的敷衍。
就在这尴尬得能抠出三室一厅的气氛里,一个洪亮的声音炸响。
“大帅,末将有话要说!”
人群裂开一条缝,旅长李伯阳大步走出,他身材魁梧,面容刚毅,一道从额头划到嘴角的刀疤让他看起来格外凶悍。
他没有看张作霖,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张学良,抱拳行礼,腰却没弯下去。
“大帅,功劳是功劳,咱认!可少帅夜袭血狼山,靠的是什么?是‘梦中得路’!这话说出去,天下人怎么看我奉军?难道我奉军三十万弟兄,以后都得回家睡大觉,等着做梦打仗不成?那我们是军队,还是天桥底下说书的戏班子?”
这话太毒了!
全场鸦雀无声,连根针掉地上都像扔了颗手榴弹。
无数道目光“唰”地一下,全聚焦在张学良身上。
张学良一张俊脸瞬间涨得通红,血气上涌,拳头在袖子里捏得咯咯作响。
脸皮薄的少帅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社死。
这“梦中得路”是他为了掩盖系统地图,随口胡诌的理由,没想到成了最大的黑点。
张作霖端坐帅位,脸上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丝毫未变,只是眼神冷了下来。
他慢悠悠地端起茶碗,吹了吹浮沫,才眯着眼看向李伯阳。
“梦?”他轻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压过了全场的死寂,“老子的梦,向来都能成真。我梦见奉天能有兵工厂,它就有了。我梦见小鬼子和老毛子滚出南满,他们就滚了。”
他话锋一转,目光如刀:“你李伯阳的梦呢?是不是还梦见你那个在日俄战场上,为了给老毛子当炮灰而丢了命的兄弟?你梦见他,是想让他活过来,还是想让他看看,他用命换来的这片土地,如今姓张,不姓沙皇?”
李伯阳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那道刀疤下的肌肉剧烈抽搐,双目赤红,死死瞪着张作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兄弟的死,是他一辈子的痛,也是他最敬重张作霖的原因——张作霖把老毛子赶走了。
可现在,这块最深的伤疤,却被老帅亲手揭开,血淋淋地撒上了盐。
“好了好了,大帅息怒,伯阳也是心直口快。”参谋长王以哲赶紧出来打圆场,他可不想庆功宴变鸿门宴。
“吉时已到,大帅,该为有功将士授勋了!”
授勋开始,气氛稍缓。
张学良强压下心头的屈辱和怒火,走到一个年轻士兵面前。
这士兵正是第一个冲进血狼寨的先锋小虎子。
张学良亲手将一枚崭新的“先锋勇士”勋章别在他胸前。
就在这时,角落里一个老兵油子阴阳怪气地嗤笑一声:“呵,一个靠做梦打仗的神婆,也配给勇士戴勋章?这章戴着,怕不是晚上要做噩梦哦。”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张学良的手猛地一僵。
就在这一瞬间!
“砰!”
一声清脆刺耳的枪声,毫无征兆地在靶场方向炸响!
这不是助兴的排枪,是带着凛冽杀气的单点射击!
一颗滚烫的子弹,几乎是贴着张学良的耳边飞过,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浪,狠狠地钻进他身后那根挂着庆功灯笼的木柱里!
“咔嚓!”木屑四溅,柱子应声而碎!
现场瞬间大乱!尖叫声、怒吼声、桌椅翻倒声响成一片。
“有刺客!保护少帅!”
离得最近的赵四小姐,这位平日里温婉娴静的名媛,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勇气和速度。
她几乎是本能地一个前扑,将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张学良狠狠扑倒在地,用自己纤弱的身体护住了他。
“谁他妈带的枪!给老子查!当场毙了他!”刚才还满腔怨气的李伯阳此刻却勃然大怒,拔出腰间的手枪,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吼声震天。
“都给老子站住!”
张作霖的吼声压倒了一切。
他一言不发,脸色铁青地站着,那股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煞气让整个大营都为之一静。
他扫视全场,冷声道:“封锁现场,任何人不许离开!林文清,去给老子验弹!”
法医官林文清飞快地从碎裂的木柱中撬出弹头,又检查了弹道,片刻后满头大汗地跑回来报告:“大帅!子弹是兵工厂最新批次的七九步枪弹,但枪机有轻微改装痕迹,是为了提高击发稳定。从弹道和射击位置判断,这不是误射,是预判射击!枪手算准了少帅弯腰授勋的角度和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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