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航空厂的机库里,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钢铁混合的刺鼻味道,闻起来就像是工业革命的汗臭味。
皮埃尔·杜邦,一个把扳手玩得比手术刀还溜的法国佬,正像个猴子一样挂在“飞鹰三号”轰炸机的腹部。
他那双沾满油污的手,正在调试一套崭新的、闪着金属冷光的滚筒投撒装置。
为了这玩意儿,他硬生生把飞机的弹舱给拆了,理由是“扔炸弹太low,咱们这次要玩点高级的,搞精神污染”。
机翼的阴影下,西装革履的布莱克显得与这环境格格不入。
他手里捏着一沓刚印出来的传单,油墨未干,上面硕大的日文标题仿佛在无声地咆哮:“旅顺港的冤魂在哭泣!你家的士兵并非战死,而是死于军部的弥天大谎!张作霖未杀一人,帝国军部却用狗尸欺瞒天皇,羞辱国民!”
王化一,奉天城里出了名的“操心办主任”,眉头拧得像个麻花。
他凑到张作霖身边,压低了声音,仿佛怕机库里的铆钉听见:“大帅,这……这玩意儿真要飞到小日子……我是说,飞到日本本土去撒?这不等于直接在人家脸上蹦迪吗?”
张作霖慢悠悠地从嘴里取下他那根用了十几年的老烟袋,对着锃亮的机身磕了磕烟灰,烟锅里火星一闪。
他斜了王化一一眼,嘿嘿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不飞到东京上空,不糊他天皇一脸,他们能听见个屁?老子就是要让裕仁那小子明早的味增汤,必须配着我张作霖的传单才能下咽!告诉他,什么叫‘空投到胃’!”
深夜,大连外海,月黑风高。
一架经过魔改的“飞鹰三号”如同鬼魅,发出沉闷的轰鸣声,贴着海面低空掠过。
这是杜邦坚持的极限测试,模拟真实航线,还得是超载状态。
地面上,漆黑的海岸线上突然亮起一排排火把,小六子张学良亲自带着旗手班,用身体和火光为天上的孤鹰标定着风向和方位,活脱脱一出现代版的“草船借箭”,只不过这次借的不是箭,是命。
驾驶舱内,红色的警示灯突然疯狂闪烁,仪表盘上的指针像是在跳探戈。
“该死的!”杜邦低声咒骂了一句,引擎过热,再飞下去就不是精神污染,而是物理超度了。
他没有丝毫慌乱,手速快得像是在打街机,啪啪几下关闭了所有非必要的电路系统,只保留了最基本的操作。
巨大的轰炸机瞬间变成了世界上最昂贵的滑翔机,在死寂中悄无声息地掉头,借着最后一点高度和风力,朝着来时的火光飘去。
飞机“咚”的一声闷响,有惊无险地砸在简易跑道上,滑行了老长一段距离才停稳。
张作霖第一个冲了过去,一把拉开机舱门,看着满头大汗的杜邦,不惊反喜,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拍在他的肩膀上:“好家伙!杜邦,你这飞机,胆子比我张作霖的嘴还大,还敢飞!”
杜邦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在月光下格外醒目,他喘着粗气笑道:“大帅,那是因为我知道,这飞机肚子里装的,和我这颗心一样,全是真话。真话,总是有神明保佑的。”
三天后,拂晓。
六架被命名为“真相鹰”的轰炸机组成了利刃般的编队,在晨曦中撕开云层,机腹中没有炸弹,只有三万张凝聚着谎言与真相的传单,混合着中文、日文、英文和俄文,堪称“语言的鸡尾酒疗法”。
它们的目标,是朝鲜海峡对岸,日本渔船最密集的捕捞区。
天有不测风云,编队在半途遭遇了意料之外的强劲侧风,航线被吹得七扭八歪。
领航的飞机里,一个戴着深度眼镜的年轻领航员面不改色,一手托着星象图,另一只手在算盘上拨得噼啪作响,快得像是开了外挂。
在没有GPS的年代,算盘和星辰就是他们最硬核的导航系统。
经过一番神乎其技的计算,编队艰难地修正了航向。
当日本渔民们正在海上撒网,嘴里还哼着小曲时,天空突然下起了“雪”。
不是白色的雪,是印着字的纸片,纷纷扬扬,如同天女散花,精准地覆盖了整个船队。
一个老渔民捞起一张,借着鱼灯的光费力地辨认着上面的字,越看眼睛瞪得越大:“什么?这……这不是军部广播里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奉天恶魔’张作霖吗?他……他说旅顺的士兵是被我们自己人骗死的?用狗……用狗的尸体?”
这个消息像病毒一样,随着满载而归的渔船和沿途的商船,迅速扩散。
几天之内,福冈、长崎、下关等港口城市的墙壁上、电线杆上,甚至公共厕所的门板上,都出现了匿名张贴的传单,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我们被欺骗了!”“帝国的荣耀,建立在谎言之上?”
东京,川口财阀的大宅。
川口百合被软禁在自己的和室里,窗外有黑衣保镖二十四小时站岗。
她那张曾经颠倒众生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憔悴和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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