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像一头赖床的巨兽,死死趴在大连港上空,拒绝为黎明让路。
在这片灰蒙蒙的静谧中,十几条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贴近了三号仓库。
他们穿着粗布工装,脸上带着风霜和麻木,活脱脱一群起早贪黑的朝鲜劳工,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为首的小六子压了压头顶的破草帽,帽檐下,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锁定着仓库锈迹斑斑的铁门。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素描,那画上的人像栩栩如生,正是系统依据零碎情报生成的山崎。
他用只有身边几人能听见的气声下令:“都记清楚了,目标右耳朵有道竖疤,走起路来左腿有点不得劲,手里那个宝贝皮箱,就是他的命根子,装着起爆密码本。记住大帅的话,要活的,别一梭子给他干报废了。”
话音刚落,一名瘦小的侦察兵像壁虎一样从通风管道滑了下来,落地无声。
“六哥,里头就他一个活人,跟个没头苍蝇似的转圈呢,嘴里叨叨个没完,像在念经。”
仓库内,山崎龙一确实快疯了。
他焦躁地踱步,每一步都拖着微跛的左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那只带着刀疤的右耳因为充血而显得格外狰狞。
“他怎么知道三月十七?他怎么会知道遥控频率?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神经质地自语,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对手仿佛是全知全能的神明,而他,只是个被剧本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倒霉蛋。
当大连的晨雾尚未散尽时,千里之外的奉天督军府早已灯火通明。
郭松龄快步走进作战室,将一份电报拍在桌上,神情凝重中带着一丝兴奋:“大帅,王总长,最新密报。山崎昨夜跟王八钻洞似的,连换了三个地方,最后一次通话里,提到了一个关键词——‘脑门见’。”
正捻着胡须闭目养神的王永江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好,好得很!咱们给孩子们编的童谣,这么快就钻进他们的耳朵里了。看来这精神折磨比物理超度管用。”他当即下令,“传我命令,民声司所有短波电台,二十四小时循环播放《脑门见》,给我把音量开到最大!再给我配个日语的专属客服语音包,就说:‘山崎队长,你爹在等你下跪磕头!’另外,再派两支便衣队去大连,把所有码头、车站都给我堵死,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正午时分,大连三号仓库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从外面隐约传来的童谣声,如同催命的魔音,一遍又一遍地钻进山崎的耳朵。
“排排坐,吃果果,小豆包,插脑门……”那稚嫩的童声此刻听来比地狱恶鬼的嘶嚎还要恐怖。
山崎的眼睛布满血丝,他死死盯着角落里正在调试电台的通讯员,那名日谍被他看得浑身发毛。
“是你!”山崎突然像一头发狂的野兽,猛地扑了过去,一把夺过通讯员的配枪,顶在了他的脑门上,声嘶力竭地咆哮:“一定是你泄的密!我他娘的连换裤子的时间大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除了你,还有谁能接触到我的行踪!”
“队……队长,我没有……”通讯员吓得魂飞魄散,话还没说完,枪声就响了。
仓库内顿时乱作一团,剩下的几名日谍惊恐地四散奔逃。
就在这一瞬间,“轰”的一声巨响,仓库大门被暴力破开!
数枚烟雾弹旋转着飞了进来,呛人的浓烟瞬间弥漫开来。
紧接着,一群身着工装的“猛虎”冲了进来,正是小六子和他手下的奉军精锐。
混乱中,山崎下意识地举枪瞄准冲在最前的小六子,狠狠扣下扳机。
然而,预想中的枪响并未出现,只有一声无力的“咔哒”声。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南部十四式,它竟然卡壳了!
“别费劲了。”烟雾中,小六子好整以暇地走了出来,手里还抛着一个缴获的遥控器,他脸上挂着猫捉老鼠般的笑容,“你用的东芝电池,出厂的时候就被我们调包了。‘奉天牌’电池,电量你不行,气人第一名,专治你们这种不服的。”
山崎龙一彻底崩溃了,他双腿一软,瘫坐在地,手中的枪也应声滑落。
他状若疯魔地嘶吼着:“你们……你们不是人!是妖!是魔鬼!”
黄昏,奉天城墙下人山人海。
山崎龙一被五花大绑,像一条死狗般被押上城楼。
王永江亲自下令,用大喇叭当众播放了一段审讯录音。
录音里,山崎的声音充满了绝望与恐惧:“我……我奉帝国之命,于三月十七日炸毁张作霖的专列……但是,他提前三天就在皇姑屯给我立了块碑!他还知道我所有的藏身地点,知道我的遥控频率……我们内部一定有鬼……有鬼啊!”
城下的百姓们瞬间炸开了锅,议论声、叫骂声、惊叹声汇成一片。
这时,张作霖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慢悠悠地踱步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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