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北平城仿佛被昨夜的冷风洗过一遍,连空气都透着一股子清冽。
新开张的纳言司门前,已经是人山人海,比赶集还热闹。
百姓们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都想亲眼看看这传闻中能“审判舌头”的公堂到底是个什么新花样。
公堂之内,惊堂木“啪”的一声脆响,震得所有人心里一哆嗦。
堂上坐着的老判官须发半白,眼神却锐利如鹰,他扫视一圈,声音洪亮:“带人犯!”
被两个差役押上来的,是个干瘦的汉子,一脸的桀骜不驯。
罪名很简单:在酒馆里散播谣言,说大帅的军饷是克扣灾民的口粮换来的。
这在过去,妥妥的是“妖言惑众”,拉出去枪毙都算轻的。
“堂下之人,可知罪?”老判官声如洪钟。
“我无罪!”汉子脖子一梗,“我说的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你们凭什么抓我?”
“好个无罪!”老判官冷笑一声,对一旁的差役使了个眼色,“上‘醒舌汤’!”
只见差役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水,散发着一股怪异的草药味。
人群中顿时议论纷纷,这玩意儿真能验出人说没说谎?
怕不是什么江湖骗术吧?
汉子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啐了一口,毫无惧色地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然后当众张开嘴,伸出舌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条舌头上。
一息,两息,三息……舌面颜色如常,别说变黑了,连个斑点都没有。
人群里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这下有好戏看了!
一直坐在堂下旁听席上,穿着便服,像个富家翁似的张作霖,眼前幽幽地浮现出一行只有他能看见的字:【目标言论真实度判定:98%】。
成了!
张作霖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
他猛地站起身,洪亮的声音盖过了所有嘈杂:“本帅宣布,此人无罪!不仅无罪,还要赏!来人,赏大洋五十!赏的,就是你这张敢说真话的嘴!”
整个公堂瞬间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下一秒,彻底炸了锅。
“啥玩意儿?说大帅坏话,不仅不杀头,还给钱?”
“我滴个亲娘嘞,这世界是颠倒过来了吗?”
“军阀给老百姓发钱?这操作我属实是没看懂啊!”
吃瓜群众们彻底被这波反向操作给整不会了,而那个原本视死如归的汉子,此刻也愣在原地,捧着五十块沉甸甸的大洋,眼眶竟有些发红。
还没等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第二场审判已经开始。
这次的被告是个尖嘴猴腮的家伙,罪名更直接——在街头巷尾公开骂张作霖是“土匪头子,迟早要完”。
有了前一个案例,这家伙显得有恃无恐,梗着脖子叫嚣:“我骂的是事实,你们凭什么判我?有种也给我赏钱啊!”
老判官面无表情,依旧是那句:“上‘醒舌汤’!”
药水下肚,舌头伸出。
电光火石之间,那家伙的舌面上,竟迅速浮现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斑,像是沾了一块墨。
“哇!”人群中爆发出比刚才更大的哗然。
被告自己也吓傻了,低头一看,顿时面如土色,双腿一软就瘫在了地上。
老判官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问:“你这厮,背后可有人指使?可是收了日本人的钱?”
这一问,仿佛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家伙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哭嚎着招了:“是……是东交民巷的田中先生给的钱!他给了我二百块,让我天天上街骂,骂得越难听越好,说能动摇军心……”
“砰!”
张作霖一巴掌拍在案上,震得茶杯乱跳。
他霍然起身,目光如刀,扫过全场:“都听见了吗?骂我张作霖是土匪,这事儿不稀奇,我老张本来就是绿林出身,不在乎这个!但是!”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收外国人的钱,当他们的狗,来乱我们中国人的心,这就是卖国!罪不在骂,而在卖国!来人,此獠判劳役三年!发配去修铁路!若能举报同伙,将功折罪,可以减刑!”
这番话掷地有声,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老百姓们恍然大悟,原来这纳言司审的不是你说了什么,而是你为什么这么说!
同样是骂大帅,一个是为民请命的真话,一个是包藏祸心的谎言,这待遇,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出公堂,不到正午,整个北平城都传遍了。
公堂外,一个叫小豆子的机灵鬼,带着一群半大的孩子,拍着手唱起了新编的童谣:“大帅断案不用枪,舌头一验就知道;说真话的坐上座,卖国贼的去修道!”
清脆的童谣声中,纳言司门口新设的“民声投递箱”前,竟排起了长队。
百姓们纷纷将自己听到的“可疑言论”、“街头传闻”写在纸条上,塞了进去。
一个无形的法网,正在民心之中悄然织就。
随行的奉天省代省长王永江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对张作霖由衷地赞叹道:“大帅,此乃神来之笔,不动刀兵,却胜过十万大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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