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看似寻常的接风宴,却透着不寻常的气氛。县衙一改往日的肃穆,张灯结彩,但守卫的兵士却比平日更加森严。被邀请的平夷县头面人物——盐商赵乾、粮商钱广、赌坊主孙豹、乡绅李默,以及那位略显神秘的吴秀才,均已到齐。众人衣着光鲜,脸上堆着客套的笑容,互相寒暄,眼神却不时交流,暗藏机锋。
庞清规一身青色官袍,未着状元冠带,显得谦和而干练,在主位含笑迎客。守将杜兴一身戎装,按刀坐在庞清规下首左侧,目光如电,扫视全场,毫不掩饰其威慑之意。
“庞明府年少有为,状元及第,又得王爷信重,莅临我这偏僻小县,实乃平夷百姓之福啊!老朽赵乾,代表平夷商民,敬明府一杯!” 宴席伊始,赵乾便率先举杯,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
“赵员外过誉了。”庞清规举杯还礼,笑容温润,“清规年轻识浅,初来乍到,日后还需倚仗诸位乡贤鼎力支持,共谋平夷发展。王爷常言,为政之道,在于安民富民。清规此来,别无他求,只愿与诸位携手,使平夷商贸繁荣,百姓安居乐业。” 他话语平和,却将“王爷”和“安民富民”点出,既是表明背景,也是定下基调。
酒过三巡,气氛看似热络,试探便开始了。
钱广捋须笑道:“明府胸襟,令人钦佩。只是……如今这世道,生意难做啊。爨氏在时,税赋繁重,商路不畅。如今王爷平定南中,我等皆盼新政。不知明府对这商税、市易,有何章程?” 问题绵里藏针,直指核心利益。
庞清规早有准备,从容答道:“钱掌柜所虑极是。王爷已有明训,商事贵在流通,税赋务求公平。新政细则,王府不日将有明文颁布。总的原则是‘轻徭薄赋,鼓励通商’,绝不让守法商户吃亏。至于以往某些不当得利……”他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众人,“王爷仁德,或可网开一面,但需谨记,守法经营,方是长久之道。”
孙豹按捺不住,粗声粗气地接话:“明府说得是!咱们都是老实商人!以后有什么事,明府尽管吩咐!别的不说,在这平夷地界,我孙豹还是有点面子的!” 话语间带着江湖气,暗含示威。
杜兴冷哼一声,将酒杯重重一顿:“孙老板,面子是别人给的,更是自己挣的!在平夷,讲的是王爷的王法,明府的政令!谁的面子,大得过王法去?” 语气硬邦邦,毫不客气。
孙豹脸色一僵,讪讪不敢再多言。赵乾连忙打圆场:“杜将军所言极是!我等自是谨守王法。来,喝酒,喝酒!”
一直沉默的李默忽然开口,语气阴柔:“明府,如今县库空虚,百姓困苦,不知明府有何良策,解这燃眉之急?” 这是将难题直接抛了过来。
庞清规神色不变,微笑道:“李乡绅问到了关键。开源节流,双管齐下。节流,需清查账目,杜绝贪墨浪费。开源嘛……”他看向赵乾和钱广,“盐粮乃民生根本,官府欲设常平仓,平抑物价,需与诸位诚信商户合作。工坊即将兴建,亦需大量原料人工。只要诸位有心,机会多多。” 他许以利益,但也暗示了监管与合作。
吴秀才始终含笑旁观,此时才缓缓道:“明府高瞻远瞩。草民以为,平夷之治,首在安定人心,明定规矩。规矩立,则人心安;人心安,则百业兴。明府今日一席话,已见章法,我等拭目以待。” 这话看似中立,实则点出了“立规矩”的核心,也表明了观望态度。
一场宴会,看似推杯换盏,实则刀光剑影。庞清规不卑不亢,既展示了背景和决心,也抛出了合作与规矩的底线,应对得滴水不漏。几位乡绅探得了些许口风,却感觉这年轻县令沉稳老练,深不可测,原有的几分轻视之心收起了大半。
宴席散后,众人各怀心思离去。
是夜,月明星稀。庞清规正在书房翻阅卷宗,亲随杨信来报,面色古怪:“明府,赵员外派人送来一名女子,说是见明府公务繁忙,身边乏人照料,特送来一名婢女,伺候笔墨起居。”
庞清规眉头一皱,心中冷笑,果然来了。他沉吟片刻,道:“带她进来。”
片刻后,一名女子低首步入书房。她身着素雅却难掩身段的衣裙,云鬓微松,步态袅娜。走到书房中央,她盈盈拜倒,声音柔媚入骨:“民女柳依依,参见明府。” 她抬起头,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眉眼含春,眼波流转间自带一股风流韵态,与这肃穆的书房格格不入。
庞清规目光平静地扫过她,心中警惕,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淡淡道:“柳姑娘请起。赵员外有心了。本官此处自有胥吏伺候,不敢劳烦姑娘。”
柳依依却不起身,反而膝行两步,仰起脸,眼中水光潋滟,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与崇拜:“大人日理万机,为民操劳,身边怎能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依依虽蒲柳之姿,却也略通文墨,愿为大人红袖添香,分担些许辛劳。” 说着,她纤纤玉指似无意地拂过自己的衣襟,带来一阵若有若无的香风。她起身,款款走向书案,欲为庞清规研墨,身体有意无意地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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